小杰一屁股坐到他们身边。“什么?可是米特阿姨说爸爸妈妈在我出生后就出意外去世了。”
乌奇奇问:“她有没有教你人为什么要说谎?”
小杰嗓音带着稚嫩童音:“没有,她只是说不可以撒谎。”
乌奇奇再问:“这样啊。那你还想听你爸爸的事吗?她不说,多半有她的理由。”
穿短裤的男孩坐得端正,抓着自己膝盖,毫不犹豫:“请告诉我!其实我一直觉得爸爸还在,只是米特阿姨不说,我就没问了。”
凯特赞许:“的确,听到我说他还活着你也没多惊讶,即镇定,直觉又敏锐,不愧是他儿子。你有步他后尘,成为出色猎人的天分。”
小杰不懂猎人是什么。凯特说是最伟大的职业,不断探索未知,并且金和乌奇奇是他所认识最出色的两位猎人。乌奇奇难得谦虚,说这碰巧只是她最擅长和热爱的,只要充满好奇心就总有新发现。
小杰的确有天分,是个不亚于乌奇奇的好奇宝宝,带着儿童的天性和视角有许多古怪问题,问他们最有意思的猎物是什么。凯特的肯定是金,乌奇奇的是上个地盘的造物主阿尔宙斯。凯特当她在哄小孩;小杰听得津津有味。
凯特也说了好些乌奇奇都没听过的故事,比如是金从贫民窟里带走了凯特,教会他一身本事,否则他早饿死街头了。
草木茂密,天色没有渐变,而是一下漆黑。小杰意犹未尽说需要回家了,并邀请他们来酒馆住。乌奇奇当然乐意至极。
凯特和金一样,是生活在丛林中的野人,宁可和野兽怪物作伴。但与乌奇奇同行的这段路,他也意犹未尽。也正因此,他更清楚,该分别了。
他意识到自己过于喜欢和欣赏她,从而产生了很强的依恋,就快忘记该如何独立。她优秀到让他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和意义。不是她的错,问题在他。他隐约理解了师父的终极考验,需要寻找和捕捉的人到底是谁。
乌奇奇得知他要继续上路,既不舍又为他开心。她一头扑过去,双臂环挂他脖颈。
他低头吻得克制,把火苗压回心底。没有刻意要记住这一刻,因为忘记她属于不可能。
关系从没说清,已经不再需要道明。
孩童好奇的眼光被一丝月色打亮,凯特后知后觉,尴尬轻咳,推开乌奇奇,全然没了教训小杰的力度。
离开前,凯特嘱咐乌奇奇要留意那头母狐熊,以防它攻击人类。
乌奇奇敬礼,说:“一定密切观察!”胳膊肘戳戳小杰,“对吧?”
“嗯?嗯嗯!”男孩模仿她的举动,郑重敬礼,显得滑稽。
“这么黑也能看见我的姿势,小家伙夜视能力可以啊!”乌奇奇夸道。
“今晚月光很亮呀。”
“哈哈,那就麻烦你带路了~我们快点回去,否则你姨和奶奶该以为你出事了。”
“嗯。”小杰向前跑了两步,又回头,“凯特哥哥,找到我爸爸,帮我跟他说……唔,算了。我以后也会成为猎人,我自己去找到他!拜拜啦!”
乌奇奇去追之前,对凯特笑嘻嘻:“找到金记得告诉他,他儿子在我手上!”
凯特也笑:“一定转达。”
她身影消失,就像精灵回归树林深处,把最甜美的琼浆一并收了回去,只留给人舌尖一缕回味。总是草莓味的。
他怔怔凝视半晌,压低帽檐,无声辞别。有些成长,只能一个人去经历、完成。
后来,他找到了师父,照原话转告。师父抓耳挠腮,咂舌说那臭丫头准会带坏和污染我儿子!
再后来,凯特不光能独当一面,也成为了他人亦师亦友的身份,甚至被授予了一星猎人的勋位。
那些年里,二人各自奔忙,偶有问候,多半借学术或调查报告互通消息。
2000年初,再次和小杰突兀地重逢,男孩还是稚气未脱,个子高了许多,长成进入变声期的小小青少年。凯特知道多年来乌奇奇留在鲸鱼岛一带做研究,便问小杰她近来如何。小杰沉默不语,是他身边的白发男孩拽拽地回答:既然你是她朋友,也是猎人,那就去自己查啊。有好友活跃气氛,小杰恢复了精神,问他有没有找到金。
于是三人围在篝火旁吃烤鱼,聊彼此的近况,不提她。
不提,不代表不想。
两个月后,死到临头,他想到师父,想到小杰,想到调查小队的好友,和她。
真不妙,自以为足够成熟强大,能独当一面,却连为小杰和奇犽多争取点时间都做不到呢。
死不瞑目,他担心小杰,朋友,人类,和她。一定要平安无事。
乌奇奇……
“嗯?你说什么?”尼菲彼特疑惑地歪头,波浪卷发中的猫耳抖了两下。它用尾巴逗弄男子带血的脸颊。可爱面孔介乎少年与少女之间,笑时带着天真冷意。“啊,我在想什么,人死了就不会说话了。不如拼起来试试看?”
它抱起白发男子的头颅,尾巴卷起分离的身体,将新玩具带回巢穴。
两个月后,尼菲彼特在王的眼中看到了同样令它不懂的神情,听到它的王用同样接近于脆弱的嗓音呼喊一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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