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馥蹙眉,疑惑地歪头打量。
“我问你他是什么朋友,”陈闻也不疾不徐,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满是恳挚,“你先叹了气,才说是男朋友。”
“时间很晚了,外面人不多,我怕他骚扰你,或者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至少想让他知道……‘有人在等你’这样。”
许馥没接茬。她想了想,又问,“这么晚还做这么复杂的饭,你不觉得辛苦吗?”
“你觉得这复杂吗?”他好像觉得她的话挺有趣似的,眼底露出些兴味,“这只是我顺手做的罢了,并不觉得辛苦。”
他思索了一下,解释道,“可能你不是很清楚,我妈妈后来再婚了。我很小就自己住了,早就习惯自己照顾自己。而且我本身就挺喜欢做饭,作为运动员,要吃得健康干净、有营养,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语气不卑不亢,对她突兀的问题疑惑又好奇,人还站得笔直,一双眼睛望住了她,像那种挨了莫名其妙批评的尖子生。
虽然以前从来没被批评过,但脾气极好,也从不生气,只诚恳地想探究自己到底错在了哪儿,以便于下次改过自新。
许馥在他坦诚的目光下节节败退,觉得自己太过于敏感多疑,斤斤计较。
独自在国外待久了,是会小心一些,忘记国内的治安有多好;
也确实会成熟一些,变得更加独立自主,也心灵手巧。
他可能真的是一片好心,她又在这儿和个弟弟计较什么呢?
陈闻也抱歉地耸耸肩,“不好意思。给你们的关系带来麻烦了吗?”
“……没有,”她笑了笑,“虽然没有带来麻烦,但是我不太习惯这样的关心,所以感到有些困扰。”
“我明白了,”陈闻也颌首,很认真,“抱歉,以后不会了。如果需要我出面解释的话,我随时都方便。”
“不用,有什么可解释的,”许馥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已经转身打开电视调频道,“无所谓。”
“那……下次还要一起吃饭吗?”
“毕竟营养均衡很重要。我一般自己吃也要做几个菜,”他轻快地笑,“你还帮了我这么大忙。”
“这样啊,”许馥咂摸着晚上饭菜的味道,矜持道,“如果我正好也方便的话,就一起吃呗。”
“好,”陈闻也跃跃欲试,“欢迎品鉴我的手艺。做的哪里好吃,哪里不好吃可以告诉我一下,有批评才有成长。”
“这是什么?运动员精神吗?”
“对,精益求精,自我超越,永不止步。”
“真棒。”许馥笑了,夸他的语气格外温柔,纯粹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转而又突然想起正事,道,“对了——”
“这段时间不要太劳累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她起身走向冰箱,叮嘱道,“记得,不要去噪音太大的地方。”
“好。”
-
许馥睡了个沉沉的懒觉,醒来感觉仍头昏脑涨。
她打着哈欠下楼,眼神困倦地落在客厅,脚步跟着顿了一下。
窗帘被拉开了,深秋是黄绿掺半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旋转楼梯上,铺满大半个客厅,有种融融暖意。
昨晚她喝光的几个凌乱酒瓶被收走了,茶几上干干净净,放了一个玻璃花瓶,里面几支鲜切玫瑰迎着朝阳,正含苞待放。
……几支品种普通的鲜花罢了,竟然也会让人心情变好。
许馥脚步轻快地下了楼,发现花瓶下面压了张便笺纸。
[粥多煮了些,在电饭煲里保温,欢迎品鉴。
陈闻也]
家里只有两个人,他还签了名字,有种独特的认真。
许馥捏着纸欣赏片刻。
没想到这孩子出国那么多年,字还挺有风骨的呢。看来小时候没白练。
怎么说,有种试图中规中矩的龙飞凤舞。
她慢吞吞挪步厨房,掀开电饭煲,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香气扑鼻。因为昨晚喝了不少酒,她早上起来本来没什么胃口,但米粒晶莹剔透,软糯香浓,竟也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于是她盛了一碗,边吃边给物业发微信,说自己上午在家,让他们派人过来检修。
一楼卫生间有些漏水,已经挺久了。这个卫生间使用频率不高,许馥偶尔在一楼健身时才会在这儿冲个澡,最近又忙,一直忘记报修。
如今陈闻也住进了一楼,既然是客人,总归不能让人家住的不舒服。
物业来了两个师傅,没十分钟就上了门。许馥刚好吃饱,手指一指,“喏,就那个卫生间。”
师傅扎进去,没两分钟又探出头来,“没漏水啊。”
“水管那里呀,滴滴答答的。”许馥奇怪地走过去,“这会儿不漏了?”
“水管?”两个师傅开始一起排查,他们当着许馥的面拧开试,合上,又拧开,确认不漏水,又问,“是不是家里人修过了?这是个新水管啊。”
“……哦,”许馥环视着焕然一新的卫生间,慢吞吞道,“应该是。不好意思啊。”
这个卫生间用得虽然不多,但她的东西倒不少。
各种香味的洗护用品尤其多。她被种草时就会下单,试了一次不喜欢便扔在那里,喜欢的又要换着用,这儿几瓶,那儿几瓶,时常放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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