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笛用力地抽回手,一双圆溜溜的乌黑大眼此刻眼瞳瞪大几分,张牙舞爪地不要裴如青碰。
她性子格外倔强,裴如青怕伤着她,只得先缓缓放手,又去提起一旁的凳子,与她对坐相望。
“告诉先生,怎么回事,我便去让你爹爹来接你。”
萧笛眼珠一转,缩回小手道:“我就是打架了,你快把他请过来教训我罢!”
见她这副样子,裴如青抬手用力按了按眉骨,只得如她所愿往外吩咐。
一刻钟后,廊外步伐橐槖而至。
萧笛从凳子上直接跳下来,小跑至门口,定定地站着,水洗般的乌黑眼睛直直盯着那道峻拔高大的身形。
父女二人视线对上。
男人立在廊下,身后紧跟着一名壮硕汉子,萧笛甫一被他冷锐的视线盯着心里也发虚,但她还是不服输地回瞪着。
半晌,萧淮止似叹了口气,冷声命令道:“萧笛过来。”
听他唤她,萧笛这才不情不愿地挪着小腿,只有裴如青站在身后瞥见了小女孩背在身后的小胖手正在不停地敲着。
那是她得逞的小动作。
温栋梁见着小小的人儿立在朔风里,一吹便要刮倒似的,有些不忍的想要蹲下抱她。
猛地,一记冷厉眼光刺向他。
温栋梁神情一怔,这小娘子未免和主公太像了……
三人穿过垂花门,走至宫外,萧淮止垂眸去瞥身旁的走得歪歪扭扭的雪团子,双髻一晃一晃的,他蓦地想起那年曲江河畔,窗框里的小女郎亦是梳着双髻。
思此,萧淮止停了脚步,缓缓蹲下,将小雪团子展臂一把抱起。
萧笛在他怀中愣住了,她乌亮的眼睛眨了眨,方才还在思索着如何不痛地跌倒呢……
此刻,她下意识抱住父亲遒劲修长的臂膀,手指上的小伤口便漏了出来。
萧淮止瞥过一眼,淡声问:“痛不痛?”
萧笛自然反应地摇摇头,她是个忍耐性极高的孩子,手指也只破了一个极小的极小的口,渗出一丝血,自然不痛,不过——
该痛的却另有其人。
温栋梁站在后方也看见了,眼睛瞪得巨大,紧张地发问:“主公,前方便是太医署,不若先让医官给小娘子瞧瞧罢!小娘子肯定是忍着的!”
闻言,萧淮止漆眸微转,睨向怀中团子的眼睛,窥出她掩不住的情绪,尾音稍扬,“这伤再慢一步就要痊愈了。”
萧笛雪颊立马泛红,闷闷地扭过身子将头埋在父亲肩上来回地蹭。
“你为什么总骗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了?”
软乎乎的雪团子声音很低,带了几分埋怨。
行至宫道处,玄蓬雕漆马车已候着了,萧淮止迈着飒踏步伐,拂帘将女儿抱进去。
垂下车帷时,萧笛却死死抱住他的臂弯,不肯撒手,眼底满是执拗。
萧淮止盯了她片刻,旋即撩袍上去。
父女二人在马车内对坐,男人指骨一屈,将案上的宝鸭手炉推至她手边。
手背陡然触到暖呼呼的手炉,萧笛立马垂下小脑袋,掩着脸上情绪,低声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都说三四岁的孩子最惹人嫌,萧淮止此刻面对接连追问的女儿,深有体会。
他淡淡瞥她一眼,“孤何曾说过不要你,不是你自己说要入宫住几日?”
“分明是你自己说的,回来与我一起用晚膳,我去长乐阁都是因为你不理我!而且你还罚我!张子胜每日散学都有娘亲来接!我就没有!我从小就没有,你也不来!”
萧笛立马抬头反驳他,浑身都在冒着火星子,偏偏那双眼睛满是委屈。
萧淮止盯着她那双眼睛,一时陷入沉默中,半垂的眼里淌过暗流,缓了片刻,他才道:“你可知张太尉那幼子被你随手一推,现在都躺在床上。”
乌澄澄的眼睛里瞬时盈满泪花。
他敛了目光,马车辚辚地踩过闹市,天已彻底黑了,车内烛光摇曳,晃过小团子气鼓鼓的脸。
又是好一阵沉寂无声。
待车毂缓缓停下时,萧淮止才瞥她一眼,再度开了口:“孤罚你,是因为你做事落下把柄,并非你打人。”
她身上一半淌着的都是他的血脉,本性如此,也绝不会遭人欺负,他觉得甚好,唯独便是太过莽撞。
萧笛还未反应过来,便听男人又道:“下车。”
车帷掀开,王府门前银珰已抱着一件兔毛织锦斗篷候着了,萧笛被父亲一把抱起眼神瞥过今日被她支走的银珰,为了避免萧淮止又把自己松开,她干脆一双小手挂在她爹爹脖子上。
玄氅挡住夜风,父女二人一并用过晚膳,屋外便已候着一身甲胄的将士。
萧笛明白,她阿爹又不会管她了。
思此,她先一步提着小短腿跑出厅堂,经过将士时抬眼睨过他们,银珰在身后追,生怕她磕碰住了。
见女儿走了,萧淮止这才撩袍起身,携着几名下属穿过游廊,去了书房。
书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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