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醉醒来迟,无人梦自惊。
焦氏一朝酒醒,不知今夕何夕,混沌间只觉通身酸软,甚是疲乏。待神志清明些,见身旁卧一男子,自家衣衫不整,下体湿浓,急坐起来,叱道:“你是何人!”
杜师愈见她这般,却不慌张,犹自敞着怀,说道:“娘子勿怪,自上回一遇,实是朝思暮想……求娘子可怜则个,救在下一命罢。”
焦氏见他转过脸儿,方才认得乃是花氏之夫,心中一痛,又听他说得荒唐,脸上不禁滑下两道泪来,口中不答,只抖着手提起裤儿穿了,略略整理仪容,径往外去了。
待走到家中,一发没了精神,只将房门紧闭,那小丫鬟见她不乐,哪里还敢上前。焦氏一人呆坐半晌,定性了些,回想醉中光景,依稀记得,更不消说阴门处淋漓一片,显是失了身的。
她目中噙泪,咬唇想道:“我虽无甚酒量,却也不至于这般醉死,想是那夫妇二人设计害我……”心中越发恼恨,深觉无颜见人,索性扯条白绫挂在梁上,欲要自尽。
正要悬梁,恰逢冯生归家,推门进来,惊得大叫一声,慌忙将人搂住。那焦氏望见官人来了,脚下发软,两眼通红,好似溺水之人得遇浮木,痛哭出声。
冯生见她如此,心痛难当,不知究竟为着何事,待要细问,却听焦氏哭诉:“官人,奴家自嫁于你,恪守妇德,未敢懈怠,如今大罪加身,只求一死,方能解脱……”
冯生道:“何至于此?竟说这些不祥的话。”
焦氏只当死别,便把花氏如何哄她软醉,杜师愈如何乘醉迷奸一事坦言相告。
冯生听得又惊又怒,哪里忍得,但心中到底怜惜妻子,道:“此事不怪娘子,只恨歹人奸毒。”说罢将随身负着的白刃击在桌上,咬牙道:“如此大辱,若不雪恨,枉为男儿!”
那之后的事体不消细说,冯生因恨行凶,却闭口不谈缘由,皆因顾念妻子,而焦氏不忍丈夫含屈,将这般丑事曝露人前,单求一个公道。如此两情相待,感人至深,竟惹得满堂看客暗暗坠泪。
润卿听罢亦觉痛惜,将焦氏所言问过四方邻舍指证明白,又唤仵作一人,应捕一行,将三人押至道仁桥,检验了花氏尸身。
却也可怜,那花氏身上几处刀伤,极为可怖,尤其颈间一道血痕,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冯生一见之下,心中讶然,不禁眉头深锁。及至复往县衙,呈堂立案,仵作上前禀道:“小人已查验尸身,那花氏确系死于刀刃,只一点可疑,颈间致命之处与其余伤口似非一人所为……”
话音未落,杜师愈已慌了手脚,矢口道:“大人,冯生行凶,确乃在下亲眼所见,不敢欺瞒,何来第二人之说?”
润卿见他神色慞惶,心下起疑,又命差兵将那杜宅仔细搜过一遍,果然查获一枚小刃,其上依稀有些血迹。四下众人见了,尽说:“果真有些隐情,莫非是他害了人命?”
润卿当下喝教把人夹起,那杜师愈是个银样蜡枪头,受不得痛苦,见大势已去,只得一一招供。原来那花氏本未死绝,因他居心不良,又素来厌恶丑妻,竟狠下心来了断。他自恃无人看破,又弄出好大声势,句句喊冤,欲算计冯生负罪,再去谋他的家财妻子,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终究是:福善祸淫,昭彰天理,欲害他人,先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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