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曾下口谕,先帝的葬礼要按最高规格置办。
但是今儿个上午,太皇太后成了笼中之鸟,再掀不起任何风浪。
新帝全权否决了太皇太后定下的全套丧仪规格,话里话外,翻来覆去地强调“一切从简,能简则简,能省则省,该花的钱尽量不花。”
哎呦喂,这要求真的很为难人有没有。
先皇好歹是陛下的亲爹,今儿个,陛下突发奇想,要简化刻薄老子爹的葬礼,万一明儿个,陛下一觉睡醒,又开始感念起先皇的父子亲情,那他们这些,“协助”陛下,“怂恿”陛下,刻薄先帝的臣子,不就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吗?
这事儿他们要是办过分了,汲汲多年的名利,不说统统化为虚无,也算是所剩无几了。
但他们要是不办,不敬“君上”的帽子当即就能扣下来,明天的太阳怕是都没机会见到,更别提虚无缥缈的未来和长远的忧虑。
啧,进退两难。
左右为难。
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骨头,被陛下这么一折腾,总感觉寿命短了不少。
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是人精,很快就有人提议“陶俑代金银,效仿古人圣贤的简朴之风。”
但是被祁峟以浪费民力为由,一票否决了。
众礼部大臣:陛下!那是你亲爹!那是皇朝的陛下!陶瓷俑算什么东西,值几个钱,这你都舍不得。
徐有钱:我这爱惜民力的善良的伟大的陛下啊,他真的,我哭死,守护我方最伟大最英明的陛下!
众臣一致OS:若是生养了这么个糟心儿子,不掐死他简直无颜见阎王。
总不能到了地府,对着阎王爷说:“我儿子,人界xxx,比你心狠手辣多了,有机会,你们比划比划”。
又有大臣提议,用干燥的秸秆封箱装库,代替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如此即显得箱木丰满,又轻盈,便宜运输,能节省数倍的民力。
祁峟:……
秸秆焚烧在田地里,还能肥沃土地,装进他父皇的地宫,可就一无是处了。
没得平白糟蹋了秸秆。
虽然祁峟打心里觉得他的父皇配不上即保暖又实用的秸秆,但到底没把话说出来,只委婉含蓄道:“秸秆轻贱之物,父皇生前君临天下,富甲四方,节俭归节俭,苛待归苛待,一码归一码。孤不想百年之后,被父皇指着鼻子骂逆子、不孝。”
礼部大员:……
陛下你是在开玩笑。
陶俑嫌贵,秸秆轻贱。
那有什么东西,能兼顾秸秆的丰满和陶俑的心意呢?
纯纯有大病,故意为难人。
祁峟只当看不见大臣们的难处,泫然欲泣道:“真就没什么法子,即能省钱,又能彰显孤的孝道吗?”
礼部大臣:……
既能,又能,这四个字从没有这么招人恶心过。
“孤虽然贫穷,国库虽然空荡见底,但是,孤真的,发自肺腑地希望,为孤的父皇,筹办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史无前例的、空前绝后的、盛大的、恢弘的葬礼啊!”
礼部大臣:……
陛下您真的,玩笑开大了。
徐有钱:瞧瞧,我家英明神武的陛下简直无敌了,能屈能伸,大丈夫是也,吾辈楷模!
大祁朝的礼部是清水衙门,官员们大多寒苦出身,相比于背景雄厚的酒囊饭袋们,确实智慧了不少。
很快就有人提出了第三套方案。
“陛下何不妨将陪葬品的数量、规格、名录,抄录成册,陛下亲自提笔作序,再令江南头牌绣娘作锦锻账目、近五届状元作书法账目、宫廷御用木匠作竹刻账目,如此,则地宫东西中三殿具满,而陛下孝行,也得以彰显。”
“人才。”
祁峟拍案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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