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道:“既如此,朕便令翰林院将《三字经》重新修订……”
安元纬打断道:“陛下!”
宣帝微微皱眉:“嗯?”
“陛下,”安元纬正色道:“臣以为,这《三字经》成王殿下写的极为用心,内容完备、用典精准,以臣之见,可直接刊印,一个字都不必改。”
宣帝沉吟:“一个字都不必改?”
安元纬肯定道:“一个字都不必改!”
史思源有些意外的看了安元纬一眼:他这是因为成王对他女儿的救命之恩,拿前程为《三字经》做保?
需知这《三字经》若是过了翰林院之手,会不会改的面目全非先不说,且传到民间之后,说不定就没成王什么事了——谁不知成王不学无术,居然还在朝廷编纂的东西上挂个名儿,忒不要脸!
可若《三字经》一字不改刊行天下,从今以后,以此启蒙的读书人,谁提到林夕敢不恭恭敬敬称一声“师”?
活着的天下师!
日后即便成王没了太后和皇上的疼爱庇佑,以他的身份和声势,又有何人敢对他不敬?
皇上起意将《三字经》刊行天下,只怕也是这个原因——能让皇上用心至此,这位成王殿下,好大的福气。
看来那位薛云泽薛大人的任职之地,还得再往远处挪挪才行。
心念电转间,亦拿定主意,道:“陛下,臣也以为,这《三字经》并无删改的余地。”
宣帝微微一笑,道:“话是这么说,但即便没有重新编纂的必要,小毛病总是有的,两位爱卿不妨将它拿回去,仔细审核……朕记得,两位当年也是状元、榜眼出身,一事不烦二主,这序和跋,就劳烦二位爱卿了!”
史思源笑道:“那臣等,可就沾了成王殿下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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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过去,史思源和安元纬各自将序和跋写好,约了日子一起拿给宣帝过目。
史思源是惊异的,那《三字经》他当初匆匆看过一眼,硬着头皮说“并无删改的余地”,实则只为顺应宣帝的心意,且有安元纬出声在前,即便有什么问题,也有人顶在前面——然而回府细看之后,却发现这看着粗陋简单的东西,竟似经过千雕万琢一般,竟真的可一字不易!
谁能想到,这是大宣出了名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爷,只花了两日写出来的东西!
难怪太后和皇上,对他如此宠溺纵容。
又想起那首桃花诗……什么戏词儿,怕是他自己写的吧!
宫门外,安元纬与先他一步抢下刊行差事的史思源拱手告别,车夫低声道:“夫人先前派人来传话,让您忙完差事快些回府。”
安元纬脸上笑容敛去:“知道了,回吧!”
回到安府,安夫人正在安以寒房中,见安元纬进门,顾不得嘘寒问暖,道:“外面的传言,你可知道了?”
安元纬轻叹一声,道:“游之出事的时候,夫人就该想到会有这一日才对。”
对方既将事情传给刘四之流,让他以此为由对楚栗下手,如今两人已如他们所愿解除婚约,这些人不再点一把火,难道还好心替他们保守秘密不成?
安夫人道:“你早知道会这样?”
安元纬点头。
安夫人怒道:“那你还……”
安元纬打断道:“关于成王的话,是我吩咐放出去的。”
安夫人原要发作,想想又冷静下来。
寒儿落水被四皇子所救的流言传的满天都是,在这京城,除了四皇子,还有谁会和寒儿议亲?哪怕楚栗不嫌弃,和她重新……只怕也会有不干不净的话传出来。
如今添了寒儿是被成王所救的版本……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反倒不会再有人以此为由,让她嫁给四皇子了。
“那寒儿,”安夫人眼圈泛红:“以后可怎么办啊!”
安以寒柔声道:“女儿早已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母亲不必替我忧心。”
哪能不忧心,十几岁的小姑娘,说什么不嫁人……想到安以寒如今的心境,安夫人将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看向安元纬,道:“你那个关于就藩的折子,上了吗?”
安元纬道:“留中不发……陛下全然不提此事。”
见安夫人神色一黯,安以寒安慰道:“以父亲的身份,陛下留中不发却又全然不提,才是上了心呢!”
又道:“母亲,女儿有件事,希望母亲成全。”
安夫人精神微振,道:“你说就是,只要母亲有的。”
安以寒道:“女儿想……自梳入宫。”
“自梳?”安夫人猛地起身:“不行,绝对不行!我不答应!”
又苦口婆心劝道:“哪到那个地步?你父亲放出成王的话,四皇子也该死心了。
待过段时日(),事情淡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咱们……”
安以寒打断道:“母亲可还记得,女儿出生时的流言?”
安夫人微楞,道:“你说那个大和尚说的,你是凤凰命格,将来要做皇后的话?颠和尚胡言乱语,如何信得?”
安以寒低头掩去眼中的神色,道:“女儿自然是不信的,就怕有人信了。若他是冲着这句话来的,而非只是女儿的出身……”
安夫人道:“你父亲当时便下了禁口令,谁……”
想到如今府内的情形,话说一半又停下,脸上多了惶然之色,看向安元纬。
安元纬沉吟不语。
安以寒道:“女儿自梳入宫,有贵人庇佑,不管什么人也都该死了这份心了……若日后女儿改了主意,想要放出宫,想来以父亲和母亲的身份,也不难。”
安夫人默然片刻,道:“自梳入宫到太后身边做个女官,倒也是个权宜之计,只是苦了女儿你……”
安以寒迟疑了下,委婉道:“太后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且太后将身边的女官赐给皇子公主,也是常事,就怕……”
安夫人微微皱眉:“那你的意思是?”
安以寒低声道:“女儿的意思是,去太后身边,不如……去成王身边。”
“成王?万万不可!”安夫人色变道:“寒儿,你不能因为成王帮了你一次,你就……他是出了名的荒诞不经,你……不行,绝对不行!”
安以寒求助的看向安元纬。
安元纬道:“成王殿下的人品和学问,其实都是……”
不提这话倒也罢了,一提安夫人就鬼火冒,怒道:“当初你说四皇子,也是这话!”
安元纬一噎,干咳一声道:“旁的我不敢说,但数十年之内,只怕再也没有比成王身边更安稳的所在了。”
安夫人有些迟疑的看向安以寒,她虽然吼了安元纬一声,实则对丈夫的眼光还是信任的。
安以寒道:“娘要是担心成王殿下对女儿不轨,却是不必的。”
安夫人皱眉:“怎么说?”
“娘没有见过成王吧?”
“嗯?”
“女儿以往的时候,曾自以为容貌不输给任何人,直到那日见了成王殿下……”安以寒顿了顿,道:“便是担心不轨,也该是太后娘娘,担心女儿对成王殿下不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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