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锅亲眼看着自家尊上在拼死一搏后,面色惨白地坠入深海。
她如一条鱼在海底游动,冲上去接住凌苍,以为尊上是重伤了,但发现他其实没什么事。
设下结界的人现在恐怕是没空理会他,只是将他赶走而已。
仅如此,魔尊便好像大病一场,状态比之前死的时候还要可怕。
小锅是后来跟着魔尊的,如果她见过千年前那一战,就会知道他如今的模样,和檀音君为了杀他不惜献祭自己时,一样的绝望崩溃。
她试图将魔尊带回安全的地方,继续聚合剩下的半魂。
如今封魔海底大能汇聚,只是维持半身虽然也有几分底气,但到底做不到高枕无忧。
可惜她根本靠近不了凌苍。
凌苍情绪失控,眼底血红,已经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他脑海中只有扶玉教导谢清霄的那些话。
什么“做得很好”、“你要先这样才可以”、“我不疼”、“再快些”之类的,简直让他嫉恨得双耳出血。
为什么。
他不断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谢清霄可以,他就不行?!
明明是那么相像的两个人,为什么谢清霄可以,他就不行!
明明他刚拜入大荒时,扶玉对他那么好,他们朝夕相处,小到连他今日怎么心神不宁,怎么稍微有点不高兴,她都要过问。
凌苍会觉得自己可以和扶玉有个好结果,其实也不奇怪。
扶玉那时完全把他当继承人来教导,未来的衣钵都是这个人的,当然是事无巨细地关怀,不愿他有一丁点走歪路受委屈的可能。
因着他那些脱离正常思维的理念,凌苍当时已经被仙界众神盯着,每次扶玉带他去参加有其他神仙的聚会,他们总会用戒备警惕的眼神看他,一到这种时候扶玉就会挡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将一切试图打压他、刺激他的眼神和敌意推回去。
大荒檀音君,名动天下的剑道第一人,没有人不害怕她手中那把剑。
那是第一次有人保护凌苍,有人愿意站在他面前为他说话,而不是畏惧地避开。
他知道自己不一样,知道自己不被世俗接受,知道他的惊世骇俗。
所以扶玉的接受才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所以到底为什么他不可以。
她对他那么好,当真就只是师徒之情没有其他吗?
从前凌苍还没入魔道的时候,大荒那位太阴君其实提起过,他这个徒弟看师尊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扶玉听见了只觉得匪夷所思,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那时觉得师尊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能宣之于口,她丝毫不提这件事,那就是默许他的。
现在他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她是真的看不出来。
成为神木孤寂百年,在日复一日地孤独中,她早就磨平了所有关于感情的感知。
谢清霄只是出现的时机太好了,不但得师尊的半身下嫁,甚至还——
凌苍只要稍稍想到他们在做什么,封魔海就掀起惊天巨浪。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其实他并不介意扶玉有过多少男人,只要她可以高兴,得些趣味,他真的无所谓。
像凡界与扶玉成亲的贺兰昭,他就根本没放在心上过。
那时封魔海第一次有人闯入,扶玉被带进去,还是他与贺兰昭合作为之。
贺兰昭要报仇,就要不断挑起纷争,他顺势借他寻找残魂,也见一见扶玉。
他可以自如从容地利用所有人,唯独谢清霄不行。
谢清霄绝对不行。
海底潮涌不断,无数生物被魔尊翻天覆地的魔气湮灭,万物生和贺兰昭已经逃出牢室,循着魔气找到了凌苍所在。
小锅看到他们,立刻高声提醒:“尊上,他们来了!”
奈何凌苍根本听不进去。
魔气仍在聚集,万物生准确地望向不远处的一座礁石。
“扶玉和清霄剑尊就在那里。”他如是说道。
贺兰昭表情莫测:“法师怎么这么肯定?”
“贫僧感应到赠与好友的佛珠在那里。”万物生平和道,“眼下魔尊这样癫狂,那扶玉便肯定不是一个人在那里。”
必然是谢清霄也在里面,凌苍才这么不能接受。
贺兰昭神色不比凌苍好看多少,他一时居然有些迷惘,情绪复杂到他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思索万物生居然和扶玉关系那么好,好到能送感应位置的佛珠。
还是该去想,魔尊只因扶玉和谢清霄在一起,就如此形容癫狂。
他眼下只知道扶玉是琴桑,当年琴桑与魔尊的事也有他挑拨其中,才愈演愈烈不可收拾。
他那时也不相信魔尊那种人真的会爱谁,只是至今没找到他如此钟情琴桑的原因。
或者他最应该在意的,是扶玉和谢清霄到底在做什么,才让魔尊这样发疯。
也可能他什么都不该想。
现下最要紧的情况是不能让魔尊真的破开扶玉的结界,伤到她一分一毫。
他该趁魔尊失去理智,把他斩杀在封魔海底。
贺兰昭肌肉僵硬,他本是九尾天狐,因琴玄屠戮全族,抢夺狐族力量而失去亲人,只能借见颜花苟活于世。
用见颜花复活的人,哪怕还可以修炼,但因为本身并非花妖,限制会很多,难成大器。
为了复仇,贺兰昭逆天而行,生生修得道君之位,从最底层一点点爬到最高峰。
人人都觉得他心机深沉,过于追求权力,是位笑面阎罗,却无人知晓他被踩在淤泥中,全族被屠,五灵根残废,剔骨削肉时,是如何爬起来的。
涂山隐向扶玉透露了一些他的事情,但也不够详细,他没想过说得太多吓到她,他希望这些缘由可以让她稍微回转心意,但也不希望过
于去卖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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