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夏油杰不解。
“想当一个审判者,难道不应该站在绝对公平公正的立场上来评判么?所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了解一下你所认为的‘坏人’一方的整体形象。有了这个初步的认识,你觉
() 得该怎么惩罚他们比较好?”
夏油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没有开口。
对此坂田银时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道:“是不是在你心里,突然就降低了对那户人家的厌恶程度?以至于好像不知不觉稍稍减轻了原本想对他们的惩罚‘力度’?”
“那么,我们再将这件事情放大。
在未来的某一天,你遇见了在你看来是很坏很坏、死不足惜的‘坏人’,而你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杀死他们,所以以防他们继续危害社会,你决定杀死他们……
而你不知道的是,那些在你看来死不足惜的坏人,或许他是一名曾经为弱者四处奔波、帮忙维权的律师,也可能是在手术台上救过很多人的医生、教出了很多出色的学生的老师……除了那些特殊群体,或许还有猫猫保护协会的人、努力为保护动物而努力,或许还有一些上班很累只想休息、但依旧会下意识伸手扶起路边一个即将摔倒的人的社畜……他们做了很多坏事,但他们做的好事似乎又能将其抵消。
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怎样的审判者才是最公正的?”
夏油杰一开始没明白坂田银时想说什么,但听着听着,他发现这些和他的那个梦有一丝巧妙的联系,某种意义上,梦里的那些事情,都是这个例子的衍生。
想清了这一点,夏油杰不禁失笑:“老师是想通过这个例子,告诫我什么吗?”
坂田银时也轻笑了一声:“告诫倒算不上,只是想说,我们只是人,不是全知全能、公平公正的神,没办法成为什么审判者,无论有多强大,都没有权利审判一条人命。
当然了,我们没办法忽视一个前提——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规制下杀戮是被允许的,因为有邪恶的诅咒师,因为有危及他人、自己的咒灵,所以我们不可避免的会敌上一些人,会杀一些人,然后再经历一些同伴的死亡……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情。但不应该觉得这是常态,觉得杀坏人、随意惩戒有错之人、审判比自己能力低下的人是一件很爽、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一旦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之心,或许我们就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坂田银时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格外认真。习惯了他懒懒散散、不正经的态度,夏油杰一时竟有些不习惯对方露出这个样子。这好像是他见他第二次露出这样的表情,第一次是在他赶回来、在术师杀手伏黑甚尔手上救下他的时候。
也就是这个时候,夏油杰才有些恍然,发现自己好像无意间将对方当成了像悟那样相互打趣的朋友,而忘了对方其实是一名老师,一个总说着‘既然当了老师,总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们才对得起这个身份’的老师。
“所以啊,虽然老师知道,那种张扬肆意、混乱中立的新一代人气角色似乎更受欢迎,但比起这类的爽文主角,一些拥有绝对审判、主宰他人性命的强者,老师我啊,其实还是更喜欢传统jump的主角。喜欢那个总是一副懦弱、胆小害怕不想卷入斗争、但每次都会为了同
伴站在最前线的mafia十代目,喜欢那个被人说是嘴遁王者、天真的太子爷,其实是个喜欢站在他人立场思考问题、比起战斗很想和‘敌人’成为朋友的火影七代目……所以啊,杰啊,比起以后去当什么审判者,老师我希望你能成为我们锅盖头教的二代目啊。()”
看见坂田银时一副‘阿杰啊,要好好做人啊’的样子,夏油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收回前面对着家伙的评价。
这家伙果然认真不了二秒。
不过他无法反驳坂田银时说的那些话。
尽管比喻乱七八糟、举例也乱七八糟,有些话又粗俗又没有逻辑,但他不受控制地想要赞同。
那些都是他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他总觉得自己的理念没错,强者就应该保护弱者,他认为这是正义的事情,认为这是有能力的人应该肩负起的责任,并且深信这种理念才是守善。
但他现在突然发现,这个理念好像很笼统。
强者是谁?弱者又是谁?
强者是他么?可是在更强大的敌人面前,他连一个小孩都保护不了。
弱者呢?是谁?是那些被他庇护的人吗?可是就是这样的‘弱者’却是他能脱险的必要一环,如果当时小孩选择离开,选择让坂田银时带他走,那他或许就没有机会坐在这里感受自然的气息。
而且,他发现这条他认为正确的理念里,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考虑到‘人’。
就好像坂田银时说的反面例子,完全把杀戮当成了常态、当成了理所当然,并且把‘弱者’当成了一个群体,一个由普通人构成的群体,而不是‘人’,把‘强者’也当成了一个群体,一个由术师构成的群体,而不是‘人’。他把两者割裂开了……又或者说从来没把哪一边的群体当成过同等的‘人’。
他好像突然有点理解了,为什么那位术师杀手会说他‘傲慢’,因为他似乎已经在潜意识里将人分了好几类、分了好几等,就算他的出发点是真的想要为了帮助他人,想要做‘好事’,但确实傲慢得厉害。
但若非如此,如果不将那些人纳入保护范围,不将他们当成‘他们都是无知者、所以不计较,他们都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偶尔露出来的高傲态度能接受,他们是需要保护的人、所以无需对他们有过多要求’的那类‘弱者’,
那么那些人偶尔透露出来的——“还好死的不是我”、“怎么没把我儿L子救出来、你们有什么用”、“那不是你们本该做的事吗”那种令人厌恶的态度,就没办法消化了。
因为你可以不和一只乱叫的狗计较,但你没办法不和一个乱叫的人计较。
想着,夏油杰有些自嘲开口:“这样看来,当术师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很累。”
很累。
需要确保自己不会迷失在不停的杀戮中,以免失去属于‘人’的那部分属性。
需要承受随时可能会有同伴牺牲的痛苦。
需要承受可能不被理解的排斥,也需
() 要随时承受诅咒相关带来的压力。
需要……
“所以啊,不用太苛责自己。”
当听见坂田银时的声音响起,夏油杰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无意间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只听对方继续道:
“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注定不会美好的世界,令人讨厌的人会很多,但他们都不是你重要的人,所以没必要因那些人而敌视世界,因为那敌视的不是世界,而是身处于这个世界的你自己。
讨厌一个人就讨厌,喜欢就喜欢。没办法忍耐的时候就教训一顿,哪怕将其腿打瘸了都没关系。
我们是人嘛。大度原谅一个人犯的错那是圣人的事情,作为没办法成为圣人的‘人’,在不过分的范围内斤斤计较、以牙还牙,总是能被允许的。
人嘛,总是自私的、偏心的、感情用事的,比起站在真理的一边,或许大多时候更愿意站在自己的阵营这一边……所以比起那个甩鼻涕的臭小鬼,自然还是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更容易让人偏心。更别说,我们还受了对方的恩惠。”
说着,坂田银时撑着手臂坐了起来,看向远处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监工’和‘劳工’之分、消除了些隔阂玩到一起去了的小家伙们,微微勾了勾唇。
“人既不是公平公正的正义审判者,也成为不了以德报怨、宽容世人的圣人。所以没资格把自己架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指点众生,但也不用过多苛责自己,让自己必须拥有高尚的人格……
人嘛,活这一世,为所欲为点没事,只是这为所欲为的前提是‘勿伤害’。你讨厌一个人,如果觉得打瘸了有些过分,不打又有点生气,那就折中一下打个半瘸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稍微让自己过得轻松点吧。”
听到坂田银时这番话,夏油杰突然想起来,这家伙虽然没对那些村民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
但也挺过分的。
用咒灵吓普通人。
甚至还整蛊人。
比如和那些村民说什么治疗痔O的方法是在满月下把大葱插在肛O,然后把肛O对准月亮,接受月光精华,坚持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完全康复。
比如给村民的第二次的‘圣药’就不是志村医生术式产生的‘特效药’了,就只是料理失败的黑暗料理,让不少人说好像看见二途川了。
又比如……
总之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不比直白地把人教训一顿好到哪里去。某种意义上更是魔鬼行径。
想到这里,夏油杰没忍住笑出了声,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
可能是觉得纠结那些事情的自己很好笑,也可能是觉得他这位老师做得那些事情很好笑。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觉得此时的心情不错。
“所以你是什么‘人’?”
坂田银时龇牙一笑:
“企图不让自己太烂的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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