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栖朝着李寻的方向奔去,相允凝拦不住他,神色阴沉下来,冷冷一脚踩在了阵眼之上。
林枫的剑一下下狠厉地劈在阵法用于困住他们的屏障上,将整个阵法都砍得开始波动起来,姬无笙伸手按在大地之上,魔气瞬间灌注其中,将阵法纹路中的灵力寸寸吞噬。
相允凝则站在阵眼之上,一脚彻底将其踩碎。
他不想和这人玩了。
以为一个所谓陷阱阵法就能将他们困死在这里,做梦呢?
若非想要保住听吟,相允凝根本不想和他废话这么多。
如今他们已经彻底撕破了表面的和平,想要善始善终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李寻看着自己精心设下的一环套一环的阵法寸寸皲裂,神情扭曲了一瞬,“怎么可能?!”
层层叠叠的阵法阵眼多如牛毛,分布在不同的阵法位置之中,相允凝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只是还没等他弄清局势,相允凝身上便涌出了源源不断的妖气。
方才还只是势均力敌的对峙,如今却成了滔天妖气单方面压倒性的摧毁。
所谓陷阱阵法在相允凝妖气涌出、威压全放的情况下,根本没能坚持多久,不过眨眼之间便寸寸碎裂开来,阵法纹路遭到魔气破坏,姬无笙和林枫见尊上自己一个人便彻底粉碎掉了困住他们的陷阱大阵,便施施然地收回手,不给相允凝添乱。
尊上若是出手,自己一个人便可以摧毁整个无尽地,哪有用得着她们的地步。
看如今的局势,便知已经没有隐藏实力的必要了。
李寻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魂魄道修士,在顾息洞府里的那次交锋,便应该知道他对上的莲间域主究竟是什么实力。能够不见面也能隔空重创他神魂的人,李寻究竟有多艺高人胆大,才敢与其正面交锋。
姬无笙一开始没能想明白李寻为什么这么狂,现在也不需要想明白了。
四舍五入一下,李寻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她们现在得想办法怎么让小栖的哥哥脱身出来。
越来越多的妖力几乎遮天蔽日,本就漆黑昏暗的地方涌动着狂乱暴躁的妖力,李寻整个人暴露在相允凝的威压之下,甚至开始感觉到神魂都开始被那极具攻击性的妖气侵蚀起来。
在性命威胁之下,饶是再有多少的不甘愤怒和屈辱,李寻都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只想、也只能提着魂灯赶紧跑路。
然而李寻在如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脱身?
听吟对自己身影逐步虚幻的情形视而不见,好整以暇地拢着袖子,说道:“你不会真觉得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吧?”
听吟就算再没有能耐,奈何不了李寻,也总能由内摧毁一盏青铜灯。
除非杀了他,否则就连李寻也阻止不了他要自毁魂灯。
而杀了他,李寻也别想活。
这件事情,从李寻自己枉顾天道规律作孽的那一刻起,
就注定无法改变了。
足下逐渐分崩离析的阵法在某一刻忽然一顿,随后蓦地调转目标,将带着魂灯想要抽身离开的李寻困在了原地。
“……”
李寻本来在极力稳定着魂灯的状况,不让听吟这么轻易地就将魂灯彻底摧毁,然而当他被困在那陌生的阵法之中时,才骤然惊觉魂灯的状况在某一时刻忽地停滞了。
他和听吟神魂虚化的速度也彻底停了下来,像是有什么力量阻止了魂灯的破裂一样。
李寻一愣。
相允凝破阵法的时候跟闹着玩一样,一脚碎一个阵眼,碎掉的阵法彻底失去运转能力,报废在了原地。
听栖从身后追来,他从地面上那些尸体一样的阵法碎片之中挑了几个紧急改动,最后居然成功起效了,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听栖之前窝在凌霄宗的时候不算是一只爱学习的猫,由于凌霄宗里面收养的猫咪实在是太多了,因此无论在哪上课,基本都要先把睡懒觉的猫猫们从教学堂里请到别的空闲地方,所以到后来大家都习惯了,自动自觉给睡觉的猫们腾个位置,凑活凑活就这么上。
听栖当时什么课也不喜欢,觉得他们身为人族居然要学这些东西,真是遭了大罪。
唯独阵法课不同。
别的课,只有弟子们沦为猫咪们玩物的可能,他们上一次课简直是持久的车轮战,一边要看着长老们头顶上趴着呼呼大睡的小猫严肃演练示范的模样,一边还要提防着不让猫咪们偷走自己背着长老藏好准备上课偷吃的零食。
一到了阵法课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反转,所有在凌霄宗里睡大觉晒太阳嘎吱嘎吱咬鱼干的猫咪们总会提前如临大敌准备跑路,以免被弟子们抓去当测试阵法成效的试验品。
无他,弟子们上阵法课的时候喜欢拿身边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猫咪们作阵眼用以测试阵法的功能,小橘猫因为心大,白天又喜欢在外面有阳光的地方大睡特睡,因而呼呼大睡的小橘猫在所有猫咪如临大敌四处逃窜的情况下便显得格外显眼,自然沦为了众弟子抢手的玩物。
弟子们绘制阵法都有长老在旁边严格管控着,阵法学中规定了绘制阵法时都需要在结束之时加上一个终止符咒,即一旦阵法不满足正常稳定运转的条件便不会启动,亦或是中途遭到外界影响不满足维持运转的条件,便会强制中断,剩余的能量会将阵法中的活物死物安稳地送出阵法之外。
一开始小橘猫睡得天昏地暗,根本没有察觉自己被送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直到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从一个人的怀里传到另一个人的怀里,就这么连环传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阵法课结束,小橘猫才重获自由。
反正既没有安全问题,也不会打扰睡觉,一觉醒来还有很多很多的酥炸鱼干作报酬,小橘猫便也由他们去了。
后面为了混鱼干吃,小猫不睡觉的时候也去蹭弟子们的阵法课玩,需要他的时候小猫就自动自觉跳到阵法中间等待启动,不需要他的时候就窝在一旁有阳光的地方,
和趁着长老指导别人的功夫偷偷摸鱼的弟子们一块休息。
就这样,听栖居然也耳濡目染地学到了一些东西。
如今紧急时刻用了出来,居然还能成功,这是听栖没有想到的。
这个阵法名为冻结,作用如名,能够冻结阵法中活物的灵力和神魂状态,使其在阵法之内始终保持进入阵法之时的状态。
这种阵法一般不会拿猫咪来测试,所以当初听栖看了个大概,在师兄师姐们自己拿自己测试的时候偷偷摸摸在后面看完了全程。
他之所以对冻结阵法有印象,主要还是因为师兄师姐们错了太多次了,有一次甚至把冻结阵法变成了物理意义上的冻结,进去的师兄整个人都僵住了,出来冷得窝在角落生火,烤火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烧进去。
听栖当时是哪里暖和窝哪里,十分不客气地蹭了师兄的火一起烤,还被师兄抓过去放怀里暖手。
听栖跟着纠正加深了许多遍真正的阵法纹路画法,如今画出来的时候虽然磕磕绊绊,却也意外成功了。
听吟身形微微一顿,眸色有些复杂,更多的却是欣慰。
听栖如今已经碰不到哥哥了,他从后面追赶上来,虽然难掩难过之情,但是如今正事要紧,他也顾不得自己难过,冲着李寻说道:“你对我兄长到底做了什么?”
李寻闻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做了什么?
不如问问他的好兄长做了什么呢?
听吟低下眼眸,想抬手按住小栖的肩膀,让他不必和将死之人废话这么多,可是他忘记自己因为自毁魂灯而魂魄透明,几乎已经是失去实体的状态,抬起的手凝滞在半空之中,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放了下去。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找到新的魂灯。
就如同入道的时候必须彻底杀死自己的肉身一样,想从魂灯之中彻底挣脱出来去寻找其他的寄生载体,只有将现在的魂灯彻底摧毁才能做到。
只是不管怎么样李寻都必须得死,否则后患无穷。
他今天可以拿自己的命来威胁小栖生剖灵骨,明天就能杀一个回马枪,专挑小栖没有防备的时候下手。
留着一个对小栖有敌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他一日都不敢心安。
让他死了先,不然听吟死不瞑目。
至于其他……走一步看一步。
李寻警戒地盯着听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问我干了什么?”
听栖低声道:“只要你交出我兄长的神魂,斩断与他之间的联系,其他什么都好说。”
李寻讽刺地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几乎要将无尽地淹没的滔天妖气,又看了一眼与听栖同行的三人,乐道:“那我要你放我一条生路,还给我你的灵骨呢?好说吗?”
“……”
听栖抿唇。
相允凝周身磅礴的妖气已经彻彻底底地摧毁了无尽地中李寻明里暗里布置的陷阱阵法,他站在所有人的身后,高大修长的身影
几乎融于黑暗之中,像是永远忠诚而沉默的守护者。
只是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将闷哼压于喉间,抬手按了按心口,指尖微微发白。
周围张牙舞爪涌动的妖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下一刻便恢复了正常,将残余的阵法纹路全部清剿得干干净净。
整个过程反转得猝不及防又在意料之中,轻易得令人啼笑皆非,不过瞬息之间,被动的那一方便成了李寻。
李寻看样子也明白了听吟根本不敢把他俩共命的事情告诉听栖,不由得讽刺得笑了一下。
听吟一心想与他同归于尽,却未曾料到他的好弟弟还沉浸在找回兄长的喜悦之中,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救兄长呢。
多可笑啊?
不知为何,听栖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他偏过头看着听吟,小声说道:“哥哥……”
他本来想问兄长他的神魂分明能够独立活动,为什么李寻还能是这副嚣张又讥讽的模样,他手上究竟有你什么要害。
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听吟便抬起一根手指若有若无地抵在听栖的唇边,眉眼温柔道:“没有什么好问的……能不能多唤我几声?”
听栖眼也不眨地看着脸色似乎越发苍白的兄长,心里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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