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状元郎李聍之如今还在病中,齐逾舟更不知身在何处,他若是再不去,定然会引起许多人的不安。
见儿子沉默寡言,却执意要去,沈榄自知拦不住,便也点头答应了。
“也罢,如今你长大了,更较从前有了担当,这也是好事。”
临行前,永泰郡主命人去取来一条干净半透明的白纱,轻轻在小儿子眼前缠了两圈,绕到后脑打了个易解的结,如此旁人既看不出沈雪枫眼睛的异样,也可为他遮盖几分强烈的日光。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你昨夜睡觉时被虫咬了,不宜见人,知道吗?”
沈雪枫点点头:“娘,放心吧,我没事。”
隔着层微薄的白纱,世界在眼中变成模糊的叠景,他不甚习惯地接过白桦递来的伞,缓慢地摸索着坐上马车,同父亲和姐姐一起向宫中驶去。
今日早朝出了件大事。
大皇子姬长燃昨夜遇凶行刺,因创伤过多,半夜里发起了高热,故而缺席此次早朝。
乾封帝听说了,当即命太医院的净苍赶往大皇子府,下旨将姬长燃接回宫中养伤,并调拨不少人马去追查刺客,瞧上去勃然大怒。
散朝时,正逢新科及第的进士们前往太极殿,两拨人在殿前相遇,为首的姬焐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见了沈雪枫。
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脚步僵直
停在原地,竟站在那里不曾向前走了。
身旁许多官员注意到他的异样,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太子殿下,您在看谁?”
另一人插嘴道:“那走在最后的好像是沈公子,怎么瞧上去面色如此苍白,还裹着一双眼睛。”
几人都心知太子较为关心他这位伴读,不由讨论起来:“林大人有所不知,沈公子一向体弱,故而瞧上去较寻常男子体型纤细一些,不过……倒从未听说沈公子患了眼疾啊。”
“这几日正是用眼的时候,沈公子若是真患了眼疾,想来行动定是极为不便,即便这样也亲自来宫中,可见沈公子定然很珍惜这次机会了。”
姬焐听到体弱二字,心里重重一沉,靴履似灌了铅,眸光更是钉在不远处少年的身影上不肯离开半分。
的确,雪枫身体一向不好,脸色比平日里更差些。
眼睛又为什么缚了起来,为何不能见人?
寻常都能望见的眼眸,今日忽地不与他对视了,那雪白的绸缎在日光的照耀下化作一柄利刃戳刺着姬焐的心脏,提醒着他,他是让沈雪枫受伤难过的罪魁祸首。
姬焐攥紧十指,听到耳边的低语还在继续:“林大人,今年这春闱可真怪啊,前三甲似乎都与这考试犯冲一般,状元郎落水染病,榜眼家中急事告假,探花郎还伤到了一双眼睛,怪,真是怪……”
“可别这么说,你看今年的武举办得多热闹,小郡爷身为状元郎那也是活蹦乱跳得紧,今早还敢在宰相面前呛声,当真是趁着年少胆大妄为。”
“嘿,陆大人说的极是,看来这届进士个个都不简单呐。”
人潮汹涌中,几位大臣与沈榄擦肩而过,有人停下来祝贺道:“哟,这不是沈兄么,还未恭喜沈家公子高中,改日可要请我去贵府喝喜酒才是。”
沈榄听到旁人的招呼,转过来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招呼:“太子殿下,林大人,陆大人,丘大人。”
“犬子近日身体有恙,待病情渐好,定邀殿下与几位大人来敝府一聚。”
姬焐低声问:“不知沈公子患了什么病?可严重?”
沈榄道:“劳殿下关心,倒也不是什么顽症,大夫开了药,很快便能好。”
“寻常的大夫如何能行?”姬焐挑眉,“孤颇通药理,沈大人将沈公子的病症与药方说来,孤好看看是否对症。”
“这——”沈榄骑虎难下。
他又不能凭空捏造一种眼疾出来,亦不想让太子看出端倪,思索之下便只好用其他理由搪塞道:“犬子这病非药石可解,乃是心疾,只要自己想通了,自然药到病除。”
姬焐:“哦?不如沈大人来说说,是怎样的心疾?”
沈榄一捋胡须,直言不讳道:“犬子乃是为情所困,臣与拙荆正打算为他寻得一门合意的婚事,借此机会,雪枫也该成家立业,为自己的仕途筹谋,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其他几人听了,纷纷贺喜道:“哎呀,沈公子年逾十八,此时定亲刚好,沈大人若真有此意,平日里可要多多与我们往来走动才是,我们都等着令公子的好消息。”
沈榄喜上眉梢,也跟着应下来。
姬焐挂在嘴边似笑非笑的弧度倏然消失,深邃的眸子里似结了霜:“才榜上有名,便要准备娶亲,沈大人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沈榄闻言,却道:“殿下有所不知,古来榜下捉婿者大有人在,臣只是借此契机为犬子觅得佳缘,宜早不宜晚。”
宜早不宜晚,姬焐怒极反笑,好一个宜早不宜晚。!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