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看向苏折,便眼见得他臂膀和肩膀上被勒出的层层血色,方才倒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知晓了真相,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血不像是沾在苏折的衣服上,倒像是挂在他脸上的似的。
于是,徐云麒也咳嗽了一声。
咳得有些虚虚浅浅,像踩在了坑里似的。
苏折的咳嗽是提醒,他的咳嗽却是尴尬、难受,以及打心眼里的愧疚。
他看看对方那件被金线割扯得破烂散败的血衣,再看看自己身上那锦绣金织、浮光嵌珠、堆满大团大团的神兽仙禽图案的华丽道服,甚至在隐秘之处还绣了一只昂扬欲飞金乌,还镶嵌着一根金乌羽毛作为战利品。
他本是很喜欢这件道服,也十分得意于上面的绣工图案以及符咒的。
可是如今,他看着这衣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怎么看怎么不舒心。
这不舒心的情绪积攒到了极致之后,徐云麒一发狠心,直接把身上的道服扯了下来,递给了苏折,几乎是硬着头皮说道:
“苏妖……苏折,你先把这衣服披上吧。”
差点就脱口而出一个“苏妖官”,可如今这称呼也不合适了。
而苏折有些木楞地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道服,又像个冒领了奖状的学生似的,瞅了瞅旁观的丹希。
没脑袋的丹希晃了晃脖子,好像是在点头鼓励他收下。
可是苏折还是不敢接。
没被揭穿之前,怎么演师徒和谐都好,可如今身份都露了一大半,再看穿这衣服就太不合适了,更何况上面还赫然绣着一只金乌,还缝着他当年落在战场上的羽毛!
他便拱手推辞:“徐居士请收回吧……这衣服还是得穿在你身上。”
徐云麒坚决道:“可我已经配不上它……”
苏折的脸色有些僵了:“你穿了几百年的衣服怎么就配不上了?”
“我虽穿了它几百年,却是识人不清,认妖不明,而苏……苏先生你虽年岁不大,却是十年前就在魔门卧底,历经艰险磋磨,其中之困苦,岂是我们这些锦衣玉食的画仙能领会?无论怎么想都是你更配得上它……”
“不不不……我真不觉得自己配不上这身衣服……”
“在下是真心认为是苏先生穿着更合适……”
“啊这这这……这是真的是不合适……”
眼看徐云麒不知为何犯了犟,苏折只好求救似的看向丹希。
而丹希居然摇头晃脑,身上也微微抖动,好似真在发笑似的。
等到苏折无可奈何的时候,他便五指挥动,落下了一行字迹。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争了,居士服还是五师弟穿着吧,苏折的承笔郎道服由我来复原。”
他五指如转轴拨弦一般在空中跳动了几分,而苏折身上的衣服立刻犹如时光倒转一般复原如新,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已恢复如初,血迹更是一扫而空。
尴尬的闹剧总算结束了,苏折算是甩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接下来就听从了丹希的安排,与徐云麒先后骑上了那道纸青龙的龙背,而丹希坐在巨大的龙首,双手温柔地抚上了龙角,指尖轻轻催动着什么,这青龙就长吟一声,好似一条真正的幻海巨龙一般,借着一道气浪仙风飞上了百尺高的青天。
而苏折打从穿越开始,不,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从没经历过这样尴尬的骑乘经历。
他坐在丹希后头不远处,而徐云麒坐在他不远处。
他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仿佛那个人就在他背后以各种复杂的情绪盯凝他、观察他、分析他,其注视强烈异常,因为那几乎使苏折的脊上蹿起了一阵阵翻浪似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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