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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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衡之不咸不淡地说,“恩师有求,自然不能推脱。至于前程如何,就看他那孙子自己的造化了。”

太子心想也是,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惹周阁老伤心。

这位首辅大人这

() 些年也越发老糊涂了,有时连字儿都会写错,想来也没几年可活,哄哄便罢了。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不久后,利春从后头追上来找谢衡之。

太子见状便打算先行一步,只是临走前,瞥见谢衡之的发髻,随口道:“你这新簪子很是精巧。()”

谢衡之抬手扶了扶,平静道:“还行。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太子并未多说,转头离去。

待他走远了,利春才开口道:“今日周夫人去府上看望夫人了。”

“可是为了她那儿子的事?”

“说是探望夫人,带了许多补品。具体聊了什么,属下并不知道。”

那多半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周家人再疼这独苗,也大可不必去麻烦他府里人。

-

午后,一辆朴素陈旧的马车悄悄驶出了谢府。

亦泠穿了一身素净的袄裙,又加以素色皮披袄,发髻上冠以简约头面,恨不得将“低调”二字写在脸上。

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府里死活找不到太子妃的金簪,下人们审问了一番也一无所获。

只能赶紧亲自去挑选一支相差无几的金簪,好带去给太子妃赔罪。

想着不能特意兴师动众,所以特意找了没有谢府家徽的马车,又让护卫扮作马夫,另挑了武艺最高的两个护卫换了常服跟在后头,这才敢出门。

路过城东周祥记时,锦葵掀开车帷,兴奋道:“夫人,您最喜欢吃周祥记的金钱酥了,奴婢下去给您买一些吧?”

一回头,却被亦泠瞪了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再快些。”

亦泠忍不住催促驾马的护卫,说不定明日太子妃就上门了,她必须在今日找到相似的金簪。

紧赶慢赶到了东市最好到首饰坊,亦泠急匆匆地下了马车。

刚站稳,突然袭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电光石火间,周边人仰马翻,惊呼连连。

一听到这个声音亦泠就浑身激灵,下意识往角落里躲去。护卫们也立刻将亦泠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

待回过神,亦泠总算看清楚了情况——

原来是一个男子带着下人纵马而过,踹翻了路边一个卖生鱼的老妇人。

怪不得刚刚亦泠感觉脚趾发凉,原来是装生鱼的浅抱桶打翻了,带着冰渣子的水全洒了出来,浸到了她的鞋面。

她倒是还好,转头一看,那被撞倒在地的老妇人浑身都被冰水打湿了,冻得嘴唇乌,一面哭喊,一面趴在地上捡她的鱼。

“我的鱼啊!我的鱼啊!这丧尽天良的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

想到自己也曾坠入冰水,亦泠一看她的模样浑身就泛起了一阵凉意。

何况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正想开口说点儿什么,远去的马蹄声又近在咫尺。

亦泠扭头,见原本已经纵马走远的男子听见哭喊

() 声又掉头回来了。

“哭什么哭?哭什么哭?给你自个儿哭丧呢?!”

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嚣张跋扈地看着老妇人,“本少爷还没嫌你的臭鱼脏了我的马,你倒是哭上了!”

话说间,他一勒缰绳,马蹄儿又踹翻了一只桶。

“还王法,本少爷就是王法!”

老妇人见造势者如此猖獗,心知又是一位达官贵人家的少爷,也不敢骂了,只能哭着求饶。

“我竟不知,这上京什么时候多了一位皇亲国戚,能修改大梁律法了。”

亦泠向来不爱招惹是非,但是见人如此欺负一个老妇人,实在是忍不住。

“不知阁下是哪位皇子,又是何时修订的大梁律法?”

男子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女子。

一眼看过来,当即被她的容貌惊得恍恍惚惚。饶是见多了上京千姿百态的妍丽女子,也从未遇过这般缥缈如仙的。

又见她梳着妇人发髻,衣着却朴素,身旁也只跟了一个婢女,想来是上京某个普通商贾家里的夫人。

思及此,他倒没什么好顾忌的。

跋扈的神情陡然一变,男子翻身下马,嬉皮笑脸地朝亦泠行了一礼。

“在下不才,不是什么皇子,是当今内阁首辅的侄孙。”

看热闹的一听这身份,纷纷散去不敢多留,只剩谢府那些穿着常服的侍卫还在一旁。

而亦泠倒是愣住没有说话。

竟然是他?!那可真是太巧了。

当初周老妇人寿辰,王兴怀与人赛马摔伤了腿,在家里养着,自然也没见过亦泠。

他此时只当亦泠是被他的身份震慑住了,忍不住靠近道:“不知夫人又是哪家府上的?”

想到这就是这阁老疼惜的侄孙,亦泠也不想与他起什么冲突。

闻到他身上那股脂粉味儿,亦泠掩着鼻嘴后退一步,说道:“你不必知道我是哪家府上的。按照大梁律法,损坏了人家的生鱼当照价赔偿,如今又是冬日,老妇人想必免不了伤寒,请大夫的诊费和药材钱都该给足。”

“好说好说。”

王兴怀掏出一锭银子,往地上扔去,看也没看那老妇人一眼,反倒对着亦泠小声说,“可是夫人若不告诉我是哪家府上的,我夜里日思夜想,该上何处去寻夫人呀?”

“……你!”

亦泠活了两辈子,什么罪都遭过了,却从未被人当街如此羞辱过。

可她也知道,若是大庭广众与他争辩,自己一个女子,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且眼下金簪要紧,待她回去了,有的是路子整治这个恶人。

于是亦泠虽气得脸颊涨红,也没多说,转头就往首饰坊里去。

结果刚跨出一步,那王兴怀就偷摸伸出一条腿。

亦泠毫无防备地绊了一下,王兴怀立刻伸手,想把亦泠拉进自己怀里。

好在锦葵足够敏捷,先一步扶住了亦泠,王兴怀便

只抓到了她的手臂。

但意图,已然昭示。

这种时候他还恬不知耻地笑着说:“夫人可要当心些,若是摔到了在下怀里,可就只能被我抱回家喽。”

一旁的锦葵大惊失色,涨红了脸,颤着声道:“你可知我家夫人的夫君是谁?你不要命了!”

“夫人的夫君如此厉害么?”周兴怀一面说着,一面用脚勾了勾亦泠的鞋面,“那不如夫人找个时日品上一品,是夫君厉害,还是小生厉害?”

很难想象,周夫人是如何好意思为这种人谋求御前侍卫一职的。

亦泠气到了极点,脸色反而格外冷静。

她低头看了眼王兴怀伸出来的腿,冷声道:“这腿既然不知该放在哪里,不如不要了,可好?”

-

今日谢衡之比往常回得早。

踏进谢府时,下人们各自忙碌着,与往常无异。

亦泠喝了药,人有些昏沉,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手里拿着今日买回来的金簪,端详入神,连谢衡之进来了都没发现。

“今日周夫人来找你了?”

谢衡之走到她面前,径直问道。

片刻后,亦泠才如梦初醒地抬头,愣愣看了谢衡之一眼,小声“嗯”了下。

谢衡之:“是为了她儿子的差事找你?”

听到这话,亦泠声音更小了。

“嗯。”

见她如此畏畏缩缩的模样,谢衡之说道:“以后不管是谁有事相求,你若觉得为难,大可推脱了,不必顾虑其他。”

“真的吗?”

亦泠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谢衡之。

见她这模样,谢衡之心想定是又因为怕得罪人而受委屈了。

他沉沉叹了口气,说道:“万事有我在后头兜着。”

亦泠:“我今天下午让人把她儿子腿打断了。”

谢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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