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应当也会如她所愿,平安度过的。
当马车停靠在谢府门外,她透过轩窗看见一切如常时,更是放大了心中的侥幸。
“娘呢?”
一踏进谢府,她立刻问迎出来的曹嬷嬷。
“夫人舟车劳顿,今日歇了一上午,用过午膳又陪着老夫人说话,后头去泛舟游湖,已经歇下了。”
曹嬷嬷说。
“辛苦娘了。”
亦泠说,“今日我没能陪娘,她没说什么吧?”
曹嬷嬷攥紧了手,生硬地“嗯”了声。
“夫人说是太子妃召见,自然是不能不去的。”
亦泠点点头,没再多问。
待进了林枫院,看着东厢房虽还亮着灯,却平静无波,她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
再看向也亮着灯的寝居,亦泠顿了顿,问道:“大人今日问过我吗?”
() “嗯。”()
曹嬷嬷说,“大人听说您是去见太子妃了,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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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走到了寝居门口,亦泠提了提气儿,才垂着眼睛进去。
谢衡之应该回来不久,正坐在桌前吃饭。
亦泠一进来,他便问:“回来了?”
声音平静,语气也没什么不妥。
亦泠便“嗯”了声,装出急着去沐浴的模样。
但是经过谢衡之身旁时,又被他叫住。
回过头,见他指了指桌上的一盅红枣甜羹。
“岳母说你喜欢喝这个,特意给你熬了一盅,让你回来之后喝。”
一盅甜羹而已。
亦泠坐了下来,拿起汤匙一口一口喝着,并且用余光观察谢衡之。
他似乎也没什么异常,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看着胃口还挺好。
“喝酒了?”
他问。
亦泠还是点头,并不多说。
“你们两人倒是悠闲。”
他低声说了句,便放下了筷子。
正好刀雨走了进来,顺势端起漱口的茶水递给谢衡之。
“大人。”
她看了眼外头。
谢衡之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漱完口后,起身就要走。
“你要外出?”
亦泠立刻问。
“只是去书房说点事。”
谢衡之说,“你喝了酒早些休息,不必等我。”
“嗯……”
亦泠听他语气如此平常,便低下头继续喝甜羹,不再说其他的。
听到谢衡之走出了屋子,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
今夜似乎是要下雨,夜风离带着丝丝凉意。
身后的门一关上,谢衡之的脸就沉了下来,不似方才在亦泠面前的平静。
利春急着就要禀报,谢衡之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进入书房后,谢衡之掀袍坐于书案后,盯着案几l上的灯盏,眉眼半隐在烛光下。
沉默地坐了半晌,他才开口。
“说。”
“去亦府查过了。”
任务很简单,利春的答话也干净利落,“孟大夫确在亦府待了七年,称她为‘云娘’的只有那位……”
-
因喝了酒,又好几l日没睡过好觉,亦泠是十分困倦的。
可是她此刻盯着头顶的承尘,心里却漫出了一股不安。
东厢房的商夫人没有动静,谢衡之似乎也没有丝毫异常。
屋子里还留着灯,身上盖的被褥也柔软温暖。
但这过分的平静反倒让亦泠感觉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翻来覆去许久,身子越来越困,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忽然间,窗外风雨骤起,还伴随着脚步声。
仿佛是不祥的预兆灵验了,亦泠仓皇地
() 坐起来,掀开帘帐往外看去。
正好这时,谢衡之推门走了进来。
也不知是不是亦泠自个儿心虚,谢衡之分明没什么异常,亦泠却觉得他的脚步格外沉重。
她忐忑,却不敢开口,便眼睁睁看着谢衡之朝她走来。
距离越来越近,亦泠也看清了他的神情。
“怎么还不睡?”
谢衡之抬眉。
怔怔看了他许久,确定他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亦泠才说:“……这就睡了。”
看他反而不像是打算睡觉的样子,又问:“你呢?”
“松远县一案牵连甚广,我还有事要处理。”
他一边说,一边松着腰间革带,“我沐浴之后还要去书房。”
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说道:“对了,我打算明日让你娘回江州去。”
啊?
事发突然,亦泠不知谢衡之是何意,怔然看他半晌,才问:“为何?”
“在松远县听你梦中喊着阿娘,原以为你是思念母亲了。”
“……”
原来他悄悄把商夫人请过来,当真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瞥了她一眼,谢衡之又说:“结果你也不是很喜欢她,去找太子妃也不愿陪她。”
亦泠本就愣怔着,听他说这话,也无法否认,便闷着不说话。
好在谢衡之并未追问下去,他只是蹙着眉,眼里流出几l分对商夫人的不耐烦,连言语也不客气。
“而且你母亲这才来了一日,便处处打听,不是个安分的人。”
听见商夫人处处打听,亦泠心跳不由得快了起来。
万幸的是,谢衡之似乎并不知商夫人究竟在打听什么,只当她是不老实,不想留在家里。
这才是他要赶走商夫人的真正缘由吧。
亦泠不由得松了口气,低声道:“娘……或许只是好奇。”
“这里是该她好奇的地方吗?”
谢衡之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去了浴房。
不一会儿,淋淋水声响起。
再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亦泠的眉心彻底松开了。
-
谢衡之从浴房出来时,雨下得越发大了。
屋子里的灯依然亮着,只是床上的人呼吸已经平稳又深长。
谢衡之知道,她已经好几l日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此时此刻,应当是她最安宁的时候。
他便静静地坐在床边,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
直到雨声渐歇,他才伸出手。
指尖碰到她的寝衣时候,谢衡之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轻颤。
极轻地掀开衣襟,谢衡之盯着她洁白无瑕且没有丝毫疤痕印记的前胸,呼吸久久不能平复,耳边回响起了利春在书房说的那句话——
“只有那位……被你一箭射死在庆阳的亦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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