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谙窈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她从脑海中艰难地扒拉出一段记忆——是她初次在御书房见到舅舅和表哥后——时瑾初那晚很是孟浪,她在意识涣散时,时瑾初问过她一句话。
你的鹦鹉呢?
邰谙窈呼吸蓦然收紧。
彼时,她稀里糊涂地不懂时瑾初在问什么,只觉得时瑾初在问念白。
而现在,邰谙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不是在问陈远川曾送给她的那只鹦鹉。
而一旦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就会发现好多细节。
他养的鹦鹉未曾起名,底下人都是喊着白主子,而送给她的那只鹦鹉却是叫做念白。
白主子,念白。
满宫中,只有她和时瑾初二人养着鹦鹉。
但她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她陡然想起离开京城那日,她问时瑾初时刻带着白主子,莫不是睹物思人?
她当时没看懂时瑾初的神情,直到如今才懂得他话音中的意味深长。
邰谙窈眼眸不断地轻颤——她和他曾经见过?
这个念头刚升到脑海中,邰谙窈蓦然一个颤栗,她倏地回神站起身,惊得满殿人一跳。
邰谙窈余光瞥见,她望着陈媛茹,只能勉强道:
“我还有事,改日再和表姐叙旧。”
陈媛茹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即笼过舟儿,躬身离开。
她一走,邰谙窈也要出兴庆宫,绥锦忙忙拦住她:“娘娘,您这是作甚?您便要出去,也得梳妆打扮一下啊!”
她只穿着在殿内才穿的舒适衣裙,轻柔单薄的青色襦裙,青丝被一只玉簪拢住,垂了不少发丝下来,垂在脸庞侧,给她添了许多慵懒和漫不经心的风情。
邰谙窈往铜镜望了一眼,没觉得不能见人,便直接踏出了殿门。
绥锦和秋鸣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忙忙地追了上去。
邰谙窈一路直奔勤政殿,连仪仗都没乘坐,宫人举着油纸伞,快步地跟上她,兴庆宫距离勤政殿很近,但也总有些距离,一路上许多人都人看见她匆匆的身影。
邰谙窈没在乎旁人探究和不解的视线,她脑子有点乱。
她现在想见到时瑾初,她有话想问时瑾初。
张德恭守在勤政殿前,看见她时,惊愕得睁大了眼:“娘娘这是怎么了?”
邰谙窈理智些许回拢,她站在勤政殿外,她抬头朝里看,什么都看不见,她听见她问:
“皇上在忙么?”
她视线一移不移地落在勤政殿的殿门上,张德恭惊愕,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德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忙道:“大臣们刚走!”
话落,他见娘娘这番情急,连梳妆都没有
,也不敢耽误,生怕有什么大事,他推开了殿门,通报都没有,直接让邰谙窈进去。
勤政殿内,时瑾初听见动静,他抬起头,就见邰谙窈青丝颇有点凌乱地踏进来,他立时起身,皱眉:
“出什么事了?”
他下了台阶,握住女子的手,紧皱着眉头,时瑾初往外看去,想要找个奴才来问话。
下一刻,有人攥住了他的手,时瑾初回神,他垂眸,就见女子仰着脸望向他,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他身上,她问:
“您和我早就见过?”
她问得没有迟疑,像是笃定,让时瑾初骤然一顿。
但这番反应已经告诉了邰谙窈答案。
邰谙窈握紧了手帕。
她知道时瑾初看中白主子,也曾想过时瑾初是否是睹物思人,甚至,她都想过自己是不是所谓的替身,但不论如何,她都未曾将白主子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她怎么可能和时瑾初有过交集?
简直天方夜谭。
但是如今事实摆在了她眼前,让她不得不承认。
邰谙窈忍住情绪:
“所以白主子也是因我养的?”
时瑾初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没否认,邰谙窈咬住唇,怪不得。
怪不得,明明她听说时瑾初重视白主子,甚至不许其余人闲话,但她对白主子再是编排,时瑾初也不曾有过一点恼怒。
邰谙窈有些咬声:“您怎么不告诉我。”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是无奈地低声:
“也请娘娘许我有难言之时。”
他也是人,便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刻。
邰谙窈和他四目相视,她忍不住怔怔地想——
所以,她也曾被人念念不忘过,是么?
不需要她百般讨好。
时瑾初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轻皱眉,低声:
“杳杳?”
邰谙窈倏然低下头,她擦了一把脸,闷声:
“没事。”
她拼命地眨着眼,忍住那点酸意,声音很轻也很缓慢地说:“我很好。”
原来也曾有人期待过她的出现。
————衢州行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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