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谙窈那些乱糟糟的思绪被这一声全部驱散,她下意识地问:“什么?”
时瑾初又重复地问了一遍。
邰谙窈迷惘地望向他,不懂他怎么将话题忽然扯到行宫上,时瑾初仿若很冷静地问她:
“你不是想见邰家人么?”
话落,他又说:“李太医也在行宫。”
四目相视,邰谙窈的脑海中倏然一片清明,她忽然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他在不断地给自己加筹码。
和邰家人见面,让李太医替她治病,都是他的筹码。
他好像也在不安。
邰谙窈呆住。
他是皇上,什
() 么东西对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他怎么会不安呢?
邰谙窈一点点地攥住了手帕,她心底蓦然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也不清楚原因。
她脑子好像也被糊住,迟钝地道:
“不是……您、等一下。”
时瑾初心底倏然一沉,她惯来最在乎她的身体,如今连李太医都引诱不了她了么?
其实,时瑾初也拿她有点束手无策。
她不像后来,被伤透了心,又有良妃在前做引子,被邰家送入宫中,叫她对权势不断地生出野心。
时瑾初太了解邰谙窈了。
他的确能够一道圣旨让邰谙窈入宫,但他断了她其余选择,她心底总不会觉得高兴的。
邰谙窈终于理清了思绪,她不解也慢腾腾地问:
“您是在哄我?”
时瑾初倏然一顿,他没有想到这时的邰谙窈居然会这么直白,顿了下,他才问:
“不行么。”
邰谙窈忍不住地握紧手帕。
他说得那么轻松,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邰谙窈心底念着荒唐二字,脑海中却是乱哄哄的一片,她胡乱说道:
“您骗人。”
时瑾初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又钻牛角尖了。
她不断否认时瑾初会哄她一事,追根究底,还是她心底的自厌情绪作祟。
时瑾初塞了一样东西给她,清凉的触感让邰谙窈不得不回神,她低眸一看,那是一支雕刻成芍药绕枝的玉簪。
她才看清,又被某人夺了回去。
邰谙窈错愕,她顾不得那些乱糟糟的情绪,不敢置信地望向时瑾初。
怎么会有人送了东西,又收回去?
时瑾初觑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
“这是生辰礼,还没到你的生辰。”
时瑾初顶着某人难以置信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把玉簪收好,他再问:“行宫有温泉,也能泛舟游湖,杳杳当真一点也不想去么?”
邰谙窈脸上憋出了些许绯红,她刚刚怎么会觉得他是在哄她?
他简直性格恶劣得令人发指!
邰谙窈最终还是被时瑾初拉出了陈家。
她否认不了,时瑾初真的很了解她,他抛出来的筹码没有一个是她舍得拒绝的。
从衢州城到行宫的要有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
邰谙窈没有和时瑾初同乘一辆马车,在二人出门时,陈夫人顶着时瑾初的视线,硬是保持镇定地让下人准备了马车。
邰谙窈也被陈夫人单独拉住,陈夫人敛下复杂的情绪,隐晦地低声:
“不得已也好,心甘情愿也罢,既然只有一条路,杳杳都要安安稳稳地走下去。”
邰谙窈鼻子倏然有点发酸。
陈夫人抬起手,好似是在替邰谙窈整理衣裳,她没有想过邰谙窈会这么快地面临这一幕,该嘱咐的话太多,她只能言简意赅:
“自矜自持,你把自己看得重,别人才会尊重你。”
人总是不懂得珍惜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她冒着顶撞时瑾初的风险,也非要给邰谙窈单独准备一辆马车。
况且,流言是一把刀,能将女子生剥活剐。
邰谙窈吸了吸鼻子,她忍住眸中的酸涩,低声:
“杳杳谨记舅母教诲。”
她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时瑾初站在门口,不急不躁地等着她。
暖阳透过树荫洒在他身上,让他身影有一刻看得不真切,让邰谙窈也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他好像本不该存在一样。
风吹过树梢,拂动树叶,斑驳的树荫从男子身上褪去,他的身影又逐渐清晰起来。
他视线稳稳地停驻在她身上,没有一点的偏移,好像这世间只有她值得他瞩目。
让她清晰地认识到他的存在。
蓦然,邰谙窈想起那日时瑾初在秋明寺说过的一句话。
——我为你而来。
这句话仿佛越过时间长河,在这一刻如同宿命般地深深印刻在她脑海中。
邰谙窈呼吸都轻了些许,她转身朝时瑾初走去,一步步,她走得缓慢,却也没有半点迟疑。
她离他越来越近,时瑾初下意识地伸手,像是想去牵她,遂顿,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邰谙窈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他好像很习惯来牵她。
仿佛二人本就是格外亲昵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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