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条柔若无骨的狐尾钢针般绷紧,雌狐银灰色的眸中充斥着阴毒恨意。
茯芍一怔,稍一动作,就被雌狐压制住肩膀,扑倒在地。
她压在茯芍身上,用尽全力撕咬她的喉咙。对峙之中,茯芍听见雪妍冷冷地道出了下半句——
“那就把你的命送给我!”
两千六百年的实力差距,加之黄玉那身玉铠,即便茯芍放松之时,雪妍都没能咬
() 破她的皮肤。
茯芍当即要动用埋在雪妍丹里的禁制,可突然之间,自己和雪妍的妖丹竟失去了联系,像是有一层厚壁将她的控制权割断!
这一瞬的耽搁,引来了守门的宫女。
“娘娘…”两位宫女刚入门询问,就见雪妍扑倒了茯芍。
两名仲妖震在原地,不等她们喊卫兵过来,茯芍的蛇尾便卷住了雪妍的腰肢,将她一把撕下甩出,用力砸去了对面壁上。
这一砸,碎了雪妍两截脊柱,她咳着血,眸中亦是猩红一片,满目仇恨。
没有片刻的喘息,狐妖十指化出利甲再度朝茯芍扑去。
此情此景何其眼熟,正和去年的衾雪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雪妍比衾雪更加癫狂。
茯芍心惊,厉声呵斥,“停下!别忘了你的妖丹受我掌控!”
“死又何惧。”白狐冷笑,“托你们这些蛇妖的福,我早就是生不如死的境地了!”
动静大了起来,卫兵自四面赶来。
“保护王后!”稍一扫过殿中局势,卫兵长便要入内,“捉拿逆贼!”
“住手!”茯芍旋身,避开冲来的雪妍,同时高喊,“都给我出去,谁也不准踏入半步!”
她在雪妍折身之前,眸中亮起琥珀色的妖芒。
地面幻出一块长玉,锁住了雪妍的双脚,将她冻在地上。
雪妍抬步,玉石严严实实地封住了她的双腿,她正欲念咒对抗,丹田骤然一空——
茯芍抬手,指尖正握着她的内丹!
“我要杀了你!”身体被束缚、内丹也被取走,雪妍恨得双眸滴血,“我忍了这么久,今日就是死也要把你带走!”
“你也不是第一头这么想的白狐。”茯芍握住手中的妖丹,再度挥袖,雪妍的双手亦被玉石反锁在身后。
她立即欲咬舌自尽,却在张嘴的瞬间口中多出了一颗玉珠,撑开了她的嘴巴,阻止了她的动作。
手脚皆被锁死,她红着双眼,呜呜嘶吼。
茯芍拧眉,门外传来了鳞尾声。
是被惊动的陌奚。
他来到茯芍身边,确认她无碍后,扫了眼徒劳挣扎的白狐,“处理掉。”
卫兵正要上前,茯芍突然低喝,“我才说了,都给我出去,谁也不准踏入半步!”
卫兵们愣怔着,惊疑地来回打量蛇王和蛇后,不知道该听哪边。
“芍儿?”陌奚低声提醒,“谋杀王后,是既定的死罪,何况那么多妖都看见了,隐瞒不住。”
“也没说要斩立决。”茯芍道,“这事有蹊跷,先关着,审清楚了再说。”
陌奚看了眼狼狈疯癫的雪妍,眸光回转,他颔首,“好,那我让刑司的妖过来。”
“不必,璗琼宫就有地牢。”
茯芍招来两名千年的侍女,“去,把她关好。”
卫兵们看着陌奚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便收兵退下。
茯芍看着雪妍被拖走,脖子忽然一凉,茯芍猛地抬头,见是陌奚抚过她脖子上的齿痕。
“芍儿,是我不好。”他愧疚心疼,“你第一次用控制术,我该盯着的。”
“控制术没有失效,我依旧可以掠夺她的妖丹。”茯芍摊开手,将握着的那枚妖丹给陌奚看,“只是方才有一瞬间失去了联系。”
陌奚叹息,“我知道,所以我才抱歉,第一次用,自然会有不稳定。所幸芍儿无碍。”
茯芍皱眉,“之前从未有过差错,怎么就这么巧,在她对我不利的时候出现了断联?”
“芍儿是否想过,正是因为她找到了割断联系的方法,所以才会在那时对你不利?”
茯芍心里说不出的古怪,“夫君,雪妍一直乖巧听话,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
“芍儿,”陌奚理顺她被雪妍扑乱的鬓发,眉眼柔和,带着怜惜,“你太善良了,对我、对衾雪、对所有妖都不够有戒心。外面的妖从出生起就是尔虞我诈,何况是千年的狐狸,他们最擅长伪装自己,不能凭表状判断他们的内心。”
茯芍抿唇,任由陌奚替自己理顺头发。
“不管如何,我还是得去亲自问问,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陌奚扶住她的双肩,盯着她道,“芍儿,白狐刺杀王后这件事,全宫上下都知道了。”
“你刚成为王后,国中多得是不服你的妖。雪妍若是不死,往后侍宠持娇的妖会越来越多。他们知道我不会拂你的面子,凡事就会越过我来找你求情,这样下去,会滋生腐蛆。”
“可是狐妖们……”“我知道、我知道芍儿用心。”陌奚笑着,“但想要凝聚妖心,未必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太过公平公正往往也意味着死板压抑,制定等级制度、推出个供所有妖发泄的靶子,有时候反而更利于政局稳定。”
茯芍怔怔地看着陌奚。
陌奚将她搂入怀中,微微叹息。
“芍儿,别这么看我。玖偣刚破,狐族刚刚成为我们的阶下囚,这时候让大家发泄发泄,是好事。”
茯芍沉默着,不表赞词,内心知道陌奚所说不无道理。
“芍儿要是不舍,这些事就交由我来办。”陌奚明白她在想什么,吻过她的额头,“去见她吧,问清楚你想知道的,之后由我接手。”
“已是秋季了,我在汤阁新建了一处玉园,芍儿先去看看?”
茯芍点了点头,心口闷涩,比之知道衾雪是间谍时难受百倍。
到头来,她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到头来,狐妖还是要背上反叛的罪名。
茯芍缓了一日,酪杏给她做了蜂蜜甜羹。
茯芍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舀着调羹问:“外面在说什么?”
酪杏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了一句,“芍姐姐,这不是你的错,都是狐妖惑上。”
茯芍没了胃口,将碗搁去一旁。
不需要酪杏转达,她听得见满宫的闲言碎语。
雪妍出事后,蛇城、至少宫里对狐妖的偏见更深了。
“娘娘这样宠爱她,她居然妄图噬主。真是个不知好歹的贱骨头。”
“我以为她不过是攀附权贵、见风使舵,原来是卧薪尝胆呢。可真有骨气。”
“想也是,人家从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沦落风尘,怎么可能不恨我们。”
“白狐,又是白狐,真不知道王后喜欢她什么,我的舞都比她好看。”
“那你去王后面前自荐枕席呀,嘻嘻。”
“我可没有一身白毛,也不是狐狸精,怕是入不了王后的眼呢。不过……要是娘娘宠爱的是我,我绝对比那头白狐要讨喜。”
“得了吧你。”
“实话而已,难道我不比她好看?一身白就够晦气的了,可别再有第三头了。”
这些话落入茯芍耳中,波涛般连绵不绝,一浪未平一浪又起,从事发至今,从未断绝。
茯芍起身,酪杏急忙跟上,茯芍抬手,示意她留下。
她要去地牢,去见雪妍,问问她到底为何要欺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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