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诤心里清楚,蓝焉于自己并非用“无可代替的初恋”就能定义的存在,年少时也有过可笑的想法,觉得像是一辈子已经能一眼望到头,认定生命中怕是再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那时只觉得幼稚,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怎么就笃信未来找不到另外的容器去盛放爱意。直到这么多年过去才慢慢明白,年少时以为的错觉竟然是真的。
是什么让那人成为这般存在的?蓝焉实在不是个完美的人,又或者说,完美的恋人。缺点要挑或许能挑出许多,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讲道理闯进他世界的人,有着叫人无法忘却的魔力。倪诤这些年常质问自己,这难忘究竟是否有愧疚的加成。最后总在痛苦中闭上眼,意识到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经把心遗落在那人手里。
车在停车场熄了火,蓝焉转过身去够后座上的袋子,倪诤没让他拿,他只好两手空空地下车跟在那人身后。
“我等会儿能不能和你一直待在一起?”刚才在车上酝酿许久,现在终于忍不住问,“沈寺是不是叫了好多人,可我全都不认识。”
倪诤看他一眼:“怎么了,害怕?”
蓝焉说:“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怕生。”
“你们去婚礼现场,也到处都是人吧。”倪诤轻哂一声,“什么时候变得怕生了,以前明明第一次见面就……”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
蓝焉飞快地抢过话头:“那是工作,不得不面对,能避免的时候当然就避免。”
怎么只答前半句?倪诤想,后半句呢,你明明知道我脱口而出的是指什么,为什么单单第一次见我时就不怕生,主动同我搭话,甚至邀请我一起分享病床。
“随你。”他只这么说,“但阿寺你知道的,爱闹腾,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也许兴头上来也会为难你。”
“没这么吓人吧,不是大家一起吃顿饭吗?”
“那些人都爱喝。”倪诤说,“也爱劝人喝,你一个新面孔,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别理就是了,直接拒绝,不用怕难为情,也都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
“那要是他们真的不讲理,你会不会替我挡酒啊?”蓝焉扯扯他的衣袖。
倪诤沉默半晌,只答:“又不是拍电视剧。”
没听到想听的答案,但也不至于泄气,至少今晚能心安理得做一块牛皮糖,黏着人不放。蓝焉拉着他的袖口正胡思乱想,倪诤垂眼看了一下,仍是纵容地让他抓着,嘴上说:“这样拉着像什么样,袖子都快被你扯长了。”
“知道了。”蓝焉干笑一声,轻轻去拢倪诤的指尖,“那我牵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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