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苏沐阳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来,瞳孔放大,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干涩的嘴唇蠕动了几下,迟疑的问:“什么?”
“哥。”
声音清晰,在安静的祠堂里分毫不差的落入了苏沐阳的耳朵里,明明简单的一个字,却如同惊雷入耳,震的人半天都回不了声。
“你,你在叫我。”
“是啊!我在叫你。”
苏沐阳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身体僵硬,手指颤栗,连呼吸都放缓了,只有那双沉静的眸子,像落入星辰突然亮得发光,
他盯着面前矮了半个头的人,半晌才“嗯”了一声,道:“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苏沐琛轻声回,他的目光透过眼前人,看到了不远处那两块冷冰冰的牌位,最后复又落回了苏沐阳身上,慢吞吞道:“哥,我们谈谈……”
苏沐阳愣了一下:“好。”
兄弟二人走进祠堂,一前一后,明明最亲的两个人,却生疏的不成样子。
苏沐琛点完香跪坐在蒲团上,酝酿了半天才道:“哥,对不起。”
“摔碎了你的八音盒,对不起。恶人先告状害爸爸骂你,对不起。当年的事对不起。”
”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你恨我也好,不原谅我也好,但是这几句对不起欠了太久,总该跟你说的。”
苏沐阳猛地瞪大了眼睛,震惊的侧头看他,声音都带着轻微的颤音:“我以为……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该不被原谅的是我,该被恨的也是我。”
“怎么恨呢?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是亲兄弟,是血脉至亲。这个世界上我们没有父母,只剩彼此了。”
“可你原来该有父母的。”苏沐阳滚了滚喉结,苦笑道:“每当午夜梦回时我就在想,或许你说得对,那天晚上该死的应该是我。”
“不是的,那是我乱七八糟胡说的,如果真要说你有错,那我也有错,我们俩都是罪魁祸首。谁都没想到会那样,可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无法挽回。犯错的人失去了最亲的人,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足够痛不欲生。”
苏沐琛看他:“可人也不能一直活在那天,总是要走出去的。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是啊,总该走出去了。”
太阳跃出地平线,兄弟俩默契十足的移开眼,没有谁再多说一句话。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因为暖洋洋的朝阳会逐一扫平黑暗,雾霾会散开,那些阴暗的怨怼的将不复存在,只有骨髓里相同的血液在翻滚燃烧。
“气氛一下就变缓和了,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光看颜去了,都没听到他们说话。哈哈哈哈……哥哥真的好帅。”
“哥两个已经和好了。”
“啊。这么快吗?”
“攻不恨哥哥,哥哥大概也从来没恨过弟弟,两人随便谁先开口,就会达成和解,这简直是一道送分题。”
“哥哥先后失去亲生母亲,父亲和继母,他有颜有权有花不完的钱,他看上去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越是这样的人,他才越渴望亲情。”
“是的。”
“继续沉浸在哥哥的盛世美颜中无法自拔。”
“我都不敢想象这么一个帅哥给我当哥哥,我能有多开心快乐!”
*
于是一大早才下楼的老管家就看见兄弟俩一同进屋,并坐上了同一张餐桌,虽然俩人一句话都没说,整个用餐过程也安静无比。
但也足够震惊得老管家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时,早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苏家佣人们也都是个个是人精,整个别墅一上午都蒙上一层欢快的气氛,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的。
午饭后,苏沐阳没去公司,他推掉了今天所有的工作,只留下一个推不掉的高层视频会议。
三楼书房,苏沐阳心不在焉开着会,他的目光却透过落地窗稳稳落在后花园逗狗的人身上。
他不明白,那个恨不得将他扎得满身是血的弟弟,竟然收起了浑身的利刺与怨怼,愿意靠近他,愿意喊他哥哥。
这一切大概是他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情,他心中翻江倒海,一时恍如梦镜。
*
后花园里,苏沐琛正逗着狗,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指着三楼苏沐阳在的房间一本正经对着大黑狗说:“大黑,以后你不许再咬他了,他是我哥哥!也是你的另外一个主人,咬主人的狗会被剁了做狗肉火锅的,听到了没有。等会儿咱们去认个主。”
“汪汪汪汪……”
得到一连串长短不一的狗叫声,苏沐春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手机发来叮铃的消息声,他打开一看,是在h市的刘妈发给他的信息,他的目光停在“时珩早上出门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昨晚也没回家”这句话上。
脸色不好,咋了?没回家?周末学校又没课,他去哪了?
于是苏沐琛按下号码打给了时珩,第一个电话没接,第二个电话没接,第三个电话也没接。
在苏沐琛耐心耗尽的时候,第四个电话终于接起来了,手机里传来时珩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好,我是时珩。”
苏沐琛没好气道:“你在干什么?怎么才接我电话?”
“抱歉,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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