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
裴戍按了按她发红的?眼角,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读的?书不多,认字写字都是跟在村中学?堂外偷听来的?,如今够用,却不能出口成章,更不会安慰人。
他眉宇之间染上?一股焦躁,按着女子柔软的?脖颈,轻轻将她脸上?的?泪珠抿走。
略带凉意的?吻从脸颊一路往上?走,最后停在了她眼尾处。
宋初姀一顿,当即哭得更凶了。
裴戍只觉得自己心都凉了,只能按着怀中人细腰,静静听她哭。
谁也没用晚膳,宋初姀从傍晚哭到天黑,终于哭累了,将额头轻轻抵在男人肩膀。
“兄长的?死讯,我原是早就已经接受了的?。”
她轻轻开口,语气带着浓重?鼻音:“我只难过.....”
裴戍心一紧,手臂圈在她腰间,将人往怀中按了按。
熟悉又安心的?气息传来,宋初姀微微阖上?眸子,低声?道:“兄长将饼分给旁人时,说不想给我丢人。”
“他说我每日施粥是菩萨心肠,可是兄长从来不知,我出去施粥是迫于祖母的?压力。我向来不是什么菩萨,我只是承了菩萨的?金身,实际上?却是个贪图享乐,又自私自利的?人。”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她本身就是小肚鸡肠又自私自利的?人。别人欺负她,她能报仇绝对要立马报仇,她若是报不了仇,也会暗戳戳诅咒几句,活似个软骨头。
可是兄长不是这样,兄长是顶好的?人。
裴戍喉结滚动?,低声?道:“可翘翘最后不还是做了吗?”
他思绪飘远,想到许多年前每日在城南粥棚施粥的?少女。
十六岁的?小姑娘,身高只到他胸口,可寒来暑往风吹日晒施粥便坚持了数年之久。
她不喜欢早起,却还是每日早起。她不喜欢施粥,可面对那?些受灾百姓永远笑?脸相迎,不曾冷脸。
“论迹不论心,不管翘翘施粥时是什么样的?心思,最终的?结果就是翘翘帮了许多人。”
裴戍顿了顿,垂眸道:“况且,宋三郎当真不知你的?性子吗?”
宋初姀抬眼,红肿的?眼睛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宋三郎聪慧,当了翘翘那?么多年兄长,又怎么会不了解。”
闻言宋初姀头脑清明些许,是啊,长兄如父,阿兄与她一同?长大,对她又怎么会不了解。
她垂眸,鬓边长发散下,低低道:“我没有要那?块玉。”
“嗯。”
宋初姀:“兄长的?贴身之物,我不是不想要,但是我觉得,应当给谢琼留个念想。”
裴戍不语,将人搂在怀中。
轻纱垂下,寂静的?屋内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他今日规矩的?有些不像他,宋初姀眨走眼角泪珠,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她今日不吃晚膳,他便也跟着不吃,只早早休息。
外面天色漆黑一片,屋内没有点灯,宋初姀胳膊不知什么时候搂在了男人腰间,低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建康?”
她想去看?看?阿兄的?衣冠冢,已经许久未去了。等安定下来,她就去岭南将兄长接回来。
“很?快。”裴戍低声?回答。
闻言宋初姀便是不说话了,将自己身躯小心贴在男人怀中。
裴戍揽着她的?腰,手下是细腻滑嫩的?肌肤,却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
没人再说话,床榻上?很?快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裴戍说很?快,那?就一定是真的?很?快。
宋初姀将兄长的?事情尘封在心中,如往常一样读书学?习种植。
她一开始种东西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可以打发时间的?有趣事儿,但是这段时间下来,她明白,将一样技能精通是很?难得事情,好在她并未半途而废。
百姓依靠粮食生?存,她经历过建康的?饥荒,也知何?为国之根本。她做不到太好,可总归也不是毫无意义。
谢琼又开始神出鬼没,整日一把剑一壶酒,悠悠上?山,日落而归。
萧子骋未再多言,可宋初姀却经不住好奇。
她去问,谢琼也未瞒,只说:“赏景。”
山中多美景,一坐便是一整日,她不觉孤单。宋初姀却讷讷了好一会儿,知道她是无所寄托。
凭生?无所寄,便寄山水落日。
四月底,天高气爽,花园里的?花争相盛开。
宋初姀如往常一样去看?自己前不久嫁接过来的?葡萄藤,只是刚到门?口,便撞上?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裴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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