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他脑海中最深的印象便是一个苍白瘦削的女子,望着门的方向静静发呆,有时默默流泪,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无力的样子仿佛说句话都会透支她仅剩的生命。
偶尔母亲会跟他说起父亲,带着点甜蜜,和少女般的羞涩,说着一些在他看来平凡无奇的事,看了他们相处的画面,他甚至觉得那只是父亲的敷衍。
可母亲不怎么觉得,她始终坚信他们之间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母亲的天真让他更加厌恶父亲。
可母亲也不总是说着父亲的好话,她总是突然欲言又止,亦或是深深叹息,不愿再提他的名讳。
母亲死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外面的路变得很是泥泞。父亲也不知是刚从哪个温柔乡赶来,急匆匆地,溅了一身泥点。
他走到门前,竟顿了顿,还有心思把溅满泥点的大氅脱下,用力搓了搓手才进屋。
程布仁恨死他了。
可是母亲很高兴,眼中陡然有了光彩,浅浅笑着的时候脸颊上荡出个梨涡,竟有些十六七岁少女的天真纯洁。她抓住他的手,笑眯眯地唤了声:“远哥哥。”
父亲没有说话。
“阿茹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阿茹不后悔。”
母亲手滑落的那一刻,程布仁发现自己无法再在这间总是安静的、寂寞的卧房呆下去,他并不想知道身后的父亲在做什么,是哭?是笑?是无所谓?
他转身逃出了这里。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我就没有再和他说过话,他也甚少管我,这样很好。”
钟杳看着他蛮不在乎的神情道:“或许,他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在乎程夫人。”
程布仁嗤笑一声,道:“嘿,我之前说的外室,可不是在开玩笑。还有,我母亲姓江,你可以叫她江夫人。要不是她希望我姓程,我也巴不得姓江。”
外室,最开始的时候,程布仁曾经提到过,程少宁被抱回来的时候,就被说是外室之女,只不过那个外室难产而死了。
“程少宁是你亲妹妹吧?说什么是我爹的女儿,都是在骗人的吧?”
程布仁挑挑眉,道:“他说程少宁不是我们家的人,那就不是我们家的人。”
钟杳突然笑了笑,道:“如果真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敢喜欢她?”
程布仁的脸色变得极难看,但钟杳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便不再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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