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火气没消,语气不耐,奚莹也有点恼了:“你怎么这么轴呢?争这口气到底有什么用?你能捞到什么好处?”
“……”
姑妈聪明透顶,凡事都先考虑自己想要什么、怎么得到,以“好处”优先,只要能得到想要的“好处”,在其他方面怎么妥协都无所谓,甚至把这当做必要的付出。
人都习惯用自己的思维模式衡量别人,不同的思维之间无法互相理解,奚微也建不起一座能打破隔阂的巴别塔。
他不想再听姑妈无意义的劝解,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钟慎已经从下一个入口开上了高架桥,再有二十分钟就到目的地。车里一静下来,又恢复到刚才的沉默。
这回钟慎先开口了,突然问他:“我们要不要先去买个手机?还是想办法回去取?”
“不想回去了,买新的吧。”奚微说,“账你先记下,晚点再买几套衣服,电脑,以后我一起还你。”
“……”
说这些话的时候,奚微看着钟慎,眼前那张紧绷的侧脸微微一僵,像受到某种严重伤害一般,钟慎好几秒没发出声音,但看喉咙颤动的频率,他是想说点什么的。
奚微有些迟钝,但也没那么迟钝:“你真的想养我?”他往钟慎那边略微倾了倾,“为什么?”
钟慎瞬间说不出话的毛病又犯了,但不同于之前说不出就不说的压抑,现在似乎更想表达,只是难改含蓄:“我说过,我会支持你。不论是怎么支持……”
奚微不听他拐弯抹角的口水话,坚持问:“为什么?”
“……”
奚微盯住一个人时很有压迫力,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可能会被他逼问到崩溃。
曾经就发生过一个类似的事情。
那是很久以前了,久到奚微还不像现在这么冷酷逼人,还有人敢鼓起勇气对他表白。
应该是奚微十九,或者二十岁的时候。对方是大学男同学,当时奚微不确定自己的性取向,对方却从他身上嗅到什么似的,被吸引了。然后,在某天傍晚捧着一束玫瑰,向他表白心意。
那天夕阳正好,奚微坐在足球场高高的台阶上喝水,对方低两阶,将鲜花举到他面前,紧张地念着煽情台词,例如“我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我经常梦到你”之类的语无伦次真情告白,奚微反问:“你喜欢我什么?”
对方完全沉浸在醺然的情绪里自说自话,没想到他会中途插一句,稍微愣了下。但这个问题不难回答,随即说了一堆以“你什么都好”为核心展开的观点。
奚微不受打动,又问:“说点靠谱的,你喜欢我什么?”
“……”
诸如“长得好看”“人品好”“有能力”“性格吸引人”都答过了,表白者想不出新词。奚微却用一双冷冷的眼睛盯住他,形同考核:“你根本不知道喜欢我什么?”
——最后那人也没答出来,表白是以道歉结束的。
对方被奚微三句话折磨得自我怀疑,留下一句“对不起,我没考虑清楚,给你添麻烦了”,两眼通红,手脚发软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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