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的太阳只剩细细的金线,勾勒出山峦起伏的轮廓。
返回老房子的路上,江杳拿着段逐弦的手机翻看相册,全是以他为焦点拍的照片,一张纯粹的风景照都没有。
江杳唇角露出一个情不自禁的笑,抬眼前又强行压下:“偷拍我这么多照片干嘛?看我长得好看?”
段逐弦“嗯”了声。
江杳原本只是开个玩笑,这下愣住:“‘嗯’是什么意思?”
段逐弦直直注视着他:“你好看的意思。”
江杳心尖一颤,忽然有点脸热。
事实上,江杳从幼儿园起就被人排着队告白,对自己的长相颇有自知之明,但这是段逐弦第一次夸他好看,竟让他在这个早就不以为意的事情上,重新获得了满足感。
穿过街心公园,有个外国男人站在喷泉旁拉小提琴,两人驻足听了一会儿。
拉得挺好,有点哀伤,但听不懂具体内涵,江杳正打开音乐软件准备“听歌识曲”,就听到一旁的段逐弦道:“他演奏的是《流浪者之歌》。”
江杳侧目:“你平时爱听小提琴曲啊?”
段逐弦道:“我会拉小提琴。”
江杳惊讶地睁大眼,而后微微敛眉:“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你都没跟我报备过。”
面对江杳有点不高兴的表情,段逐弦无奈道:“会点皮毛,平时也没机会提起。”
说着揉揉他的头:“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江杳语塞。
也对,他和段逐弦平时都很忙,他又没段逐弦那么细致入微,以至于总是忽略一些和段逐弦有关的东西。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迫切地想要了解段逐弦,小到生活细节,大到成长经历,事无巨细,可还是疏漏了许多,他难免急了些。
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却怪段逐弦,段逐弦非但不生气,还哄他。
他坏,段逐弦好。
旁边的演奏者拉累了在喝水,正巧听到他们的交谈,用蹩脚的中文热情邀请段逐弦来试试。
江杳闻言,立刻来劲,推了推段逐弦:“试试吧!”
段逐弦面露拒绝之色。
江杳又撺掇道:“我还没听过你拉小提琴呢。”
让段逐弦这种爱装假正经的孤僻人士当众卖艺,简直强人所难。
但他就是坏心眼。
外国男人见状,笑着嘟囔了句什么,好像是西语,江杳听不懂,段逐弦回了句,也同样是西语,随即在江杳期待的眼神下,从对方手上接过琴和琴弓。
段逐弦和江杳身高腿长,容貌卓群,并肩而行,本身就是这个小广场上足够显眼的存在,眼下段逐弦把琴搭在肩头,拉动琴弓的瞬间,许多偷偷关注他们的人正大光明围了上来。
段逐弦的确会拉小提琴,但并非他所说的“皮毛”,无论是自如的神态还是娴熟的动作,都昭示着他水平不低。
乐声缓缓流淌。
江杳站在人群中,听不出是什么曲目,但婉转的音调和这早春的傍晚十分契合,温柔缠绵,像一阵冷静又深情的清风,正在向即将潜逃的阳光徐徐告白。
而拉琴的人,长身鹤立,好似发光。
江杳好几次屏住呼吸,耳朵和眼睛一同沉沦。
还没听够,还没看够,就戛然结束了。
人群中爆发出掌声,不少人喊着“再来一曲”。
段逐弦朝江杳的方向做了个优雅的谢幕礼,把琴还给主人,牵起江杳的手,大步走出人群,将起哄声抛诸身后,任由人们谈论着他们的关系。
江杳拽着段逐弦强行放慢脚步:“走这么快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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