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即将关闭。
京中有宵禁,商贩们早早离开,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守城门的士兵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见无奈。
宵禁时间很快到了,蕴空大师仍然跪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
士兵们也知道蕴空的身份,半个大申国师,虽没有实权,但是一等一的荣耀。最重要的是,他们惹不起。没怎么思考,几人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守卫城门。
城门口寂静悄然,细微的风声与蕴空低声的诵经声混合在一起,如同春日絮语。许久后,一道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那脚步声轻盈细微,但不紧不慢,慵懒地像是午后小憩的猫咪,很快,脚步声停在蕴空眼前,一根冰凉的东西顶在他的下巴上。
力气不大不小,恰好让人无法开口。
诵经声被迫停下,蕴空抬头。
月色下,越浮玉站在他身前,视线居高临下,她收回抵在对方下巴上的玉簪,重新插在发间,目光漫不经心,带着细微的嘲讽,“大师,你又在这里犯什么病呢?”
“永照公主。”
蕴空仿佛没听出她的讥讽,轻轻唤了一声,皎洁月光倒映在他清冷的双眸中,竟显出几分温和柔软。
视线划过袖子下落的手腕,又很快移开,蕴空直直望着对方的眼睛,缓缓开口,清哑的嗓音在寂静夜里水波一般荡开,
“声名狼藉、千夫所指,贫僧都已做到。现在,公主是否愿意原谅贫僧?”
第11章
弦月半升,皎洁月色下,青灰色城墙好似一道白色长卷,两人站在下方,如同画中仙人。
越浮玉没回答蕴空的问题,而是低头看香炉。
三炷檀香,其中两炷已经燃尽,剩下那炷也只剩一点,淹没在香灰之中,火光暗红,马上熄灭。
香是特制的,用来计算时间,一天正好两根。算下来,蕴空已经跪了整整六个时辰。
跪六个时辰,遭千人唾骂,只因她一句戏言。
生平第一次,越浮玉不知说什么,红唇半张,无声的话散在空气里。
她恍惚想起,昨夜蕴空离开时,眼神平静无波,淡淡说了句‘好’。
她以为,对方是回应那句‘本宫不愿见你’。现在看来,他回答的是‘若大师声名狼藉,本宫就原谅你’。
原来那时,他就想到这个办法。
夜风吹过,跳动的火光急速闪烁两下,彻底熄灭。静默良久,越浮玉开口,“大师,被人诬蔑的滋味怎么样?”
诵了一整天的经,滴水未进,蕴空的声音有些哑,但脊背依旧挺拔锐利,他平静道,“如公主所说,言语如刀、刀刀入骨。”
夜彻底黑下来,城门关闭,守城士兵点燃火把,明灭火光映在越浮玉眼中,晦暗不明。
她似乎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尾音拉长,似是嘲讽。
被无端污蔑的滋味如何,越浮玉最清楚不过。
好像从她十二三起,艳丽妩媚的眉眼初初显露,就开始遭到各种莫名的恶意。她十五六时,污蔑已经成为常态,有人说她放.荡,有人说她秽.乱宫闱,甚至有人专门写下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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