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沥沥的面包车停到他们跟前,降下车窗。
司机师傅从里探出头,嘴里嚼着槟榔,含糊问说:“都是过来拍戏的?名字报给我。”
胡笳他们说了名字,司机对照过名单,方才让他们上了车,胡笳抱着背包,像块饼似的被人夹着。他们这帮龙套演员里,有二叁十岁的普通人,也有十八线的漂亮小演员,镇上雨大,人人闻上去像是大型犬,有股湿烘烘的体味。胡笳擦擦脸上的雨水,打个了喷嚏。
左手边的小演员笑眯眯看她,问说:“你看上去好小哦,几岁了?”
胡笳实话实说:“十七,马上就高中毕业了。”
话说完,前后左右的人都侧过来看她。
小演员羡慕说:“真好,真年轻。”
车开到镇东塑料厂,师傅哗啦扯开车门,喊他们下来。
胡笳穿着阗资的冲锋衣,扣好帽子下车,天有淅沥小雨,她倒不冷。
塑料厂是上世纪的老建筑,水泥墙体年老,爬山虎凶猛繁密,工厂偃旗息鼓,半开半关。胡笳他们不像主演,没有宾馆住,剧组只租了塑料厂的员工宿舍给他们。宿舍是六人间,水泥地潮湿,胡笳和小演员合住,两人放下行李,摸摸半干不湿的被褥,无奈笑笑。
晚上,剧组放饭,发通告。
胡笳和小演员坐在床上吃盒饭,两素一荤,豆腐无味,鸡蛋花细得像棉屑。
胡笳被阗资惯的嘴叼,扒拉两口就没心思吃了,只哽着喉咙把东西硬往里塞进去。
小演员索性把盒饭搁地上,丢开筷子,抱怨说:“还大制作呢,这什么伙食,我家狗都比我吃得营养均衡。”胡笳对她笑笑。小演员叹出口气,翻身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两盒汤达人,又掘出个烧水壶,招呼胡笳过来吃泡面,胡笳欣欣然。
两人把行李箱当桌子,小狗似的趴在上面吸溜面条。
小演员吹吹面条,状若无意地开口:“我叫李想,你叫什么?”
胡笳说:“我叫胡笳,胡笳十八拍的胡笳,你名字挺有趣,是理想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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