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祁振广,阗育敏头皮发麻,整个人仿佛被灌了沙。
祁振广像屏风般挡住她的光线,黑压压地站在她面前,疲软的额发垂下来,垂眼看她。
他不说话,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梭巡,眼里聚着暧昧而明亮的光点,阗育敏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拂到她身上。刹那间,阗育敏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仿佛有哪天,祁振广也喝了酒,他抱住她,和她说他想要个孩子,想到这里,阗育敏心慌害怕,门已经打开了,玄关的马赛克瓷砖露出来,阗育敏想往家里躲,腿却像断了电,迈不动步子。
祁振广的手慢悠悠抬起来,搭上门把手。
手机尖锐地响。
祁振广停顿了两秒,松开手,蹙眉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喂?”
阗育敏如蒙大赦,她睡醒般地恢复身体功能,推门闪身进去,嘭地关上门,靠门滑下。
祁振广像是还在门外打电话,他没有走,阗育敏听得脊背发麻,浑身吃吃地发冷,她抖着手抱住身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祁振广靠近她,她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可她又说不出个缘故,仿佛像是回到了小学,她偷读侦探小说,漏掉了最关键的信息,让她只知道该防备谁,却没个证据。
这天,阗育敏没睡好觉。
她闷声不响,在床上蜷了三个钟头,又起来找药吃。
阗育敏从床头柜里翻出安定,喝口水,木辣辣地把两粒药吞下去。
她看着那些瘪下去的透明泡罩壳,心里吃惊,她竟断断续续吃了那么多药。床头柜里的药盒磊迭如砖块,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吃精神类药物的?又什么时候开始害怕祁振广的?阗育敏知道自己过得不快乐,她家庭太压抑,她父亲总规训她,可父亲不会让她害怕,她只害怕祁振广,她害怕他靠近她,她害怕他触摸她。她肯定是忘了什么东西,她要想起来。
阗育敏躺在床上,头脑晕得像旋转木马,安定的药效上来,她坠入睡眠。
梦里,阗育敏回到祁振广的房子,她被人追着,仰面摔下去。
地板冰冰凉,她摔下去,痛得像被人踹在胸口上。
阗育敏尖叫着醒过来。
隔日,阗仲麟叫她回去吃饭。
阗育敏化过妆,用橘色的遮瑕膏仔细盖住黑眼圈,整个人新亮得仿佛人造花。
阗仲麟正写着大字楷书,抬头看见她,淡淡问了句:“精神好了?”阗育敏笑笑,心里暗淡如磨砂玻璃,她希望父亲看不出她的难过,又希望他能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午饭时,阗仲麟照例给她和阗资盛鸽子汤,阗育敏吃过帕罗西汀,手没有力气,托不住碗,鸽子汤便“当啷”一声翻在桌上,淡杏色的汤汁淅淅沥沥滴到地板上。
阗仲麟蹙眉,眼神有责备地看向她。
阗育敏看父亲眉眼皱起,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
一瞬间,她像是飞速地缩小了,重又变成那个会被父亲罚站,蹲壁角的小女孩。
阗仲麟不声响,挥手叫来小琴阿姨:“流到地板上了,擦擦干净。”小琴阿姨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拿着抹布要擦鸽子汤。阗资看过邋遢的桌面,浅笑着对阗育敏和阗仲麟说:“这碗鸽子汤翻得很值得,看着像只小猫。”小琴阿姨听了,侧头看看桌上的汤水,笑着说:“嗳,真的是,这是尾巴,这是头,倒真像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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