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绿莺一直遵从母亲教诲,暗忖一番,终于做了打算。她平了平郁气,笑着道:“咱们来往虽不疏浅,但并无交心。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为人,我是从来都不愿与人去争甚么的,与少奶奶更是没有矛盾点。你管家,我是一百个守望支持。还有,”顿了下,她瞥了眼李朝云面上,笑得和气懂事:“毕竟说嫡庶有别,天宝的将来,那肯定是不能与大少爷媲美的,这一点我知,你知,”绿莺微微启唇,轻吞慢吐:“老爷更是知。”话是让她矮了一截,主动亮了底牌,就算李朝云现在不马上信,起码还有未来的时间去慢慢观察,绿莺也是深思熟虑后走的这一步,她要照顾冯元还有两个孩子,实在没有心力去跟人斗智斗勇,若又碰上一个如冯佟氏那样歹毒性子的,她可没有两条命再去死。
似乎没料到她能说出这番话,李朝云怔忪片刻,接着便笑容愈大,眼中了然与得意更盛,出口的话却毫不犹豫:“李姨娘这话怎么说的,真是严重了。天宝也是冯府少爷,身份贵重,自然有一番好前程。我知道料子的事让你委屈了,我能理解,可委屈的并不只有你一人啊,实话跟你说,我那料子更是寒碜,连鞋面都当不了,赏给我贴身婢女人家都嫌弃得跟甚么似的。要不这样,这事就当我欠着,等做冬衣时,灾也过去了,再多给你补贴些,你看这样如何呀?”
不过是点布子,不值几个钱,折算起来都买不上一盒她手里的珍珠粉。绿莺真是不耐烦跟人在这扯来扯去,她示好过去,李朝云不接,说明不是下马威,以后日子还有的苦呢。那还小意做甚么,索性摊开来讲,左右对方也不要脸了。
她轻笑一声,将茶杯放开,坐直身体,直勾勾地与李朝云对望,脸上带了些郑重:“你知道么,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无非是相貌家世一类,这些李朝云自问还是拿得出手的,只是适当的矜持还是要有:“哦?我有甚么好让李姨娘羡慕的?”绿莺不答,她便只当是自卑羞惭了,声音带着俯视:“李姨娘若羡慕我出身国公府,感慨自己出自市井,那大可不必,出身不能选,那都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的。现在你进了冯府,过上了好日子,实在是鱼跃龙门啊。”
话还挺酸,李朝云不见得是羡慕,可不服气肯定是有的。绿莺摇头,抿了一口茶,定定地望向她,勾起嘴角轻轻一哂:“不,我羡慕你有心机呢。”
“哦?”李朝云脸上有些不好,掐不准她甚么意思,只能不动声色反问:“李姨娘这话有意思,要是真这样就好了。你不知道,从小到大啊,长辈们都说我脑子笨说话直,庆幸的是傻人有傻福,我人缘倒是一直都不错。我有些不明白,你这心机一词是打哪的出处呢?莫不是还是因着布匹一事?”
李朝云有些不情愿的叹息一声,“我知道李姨娘受委屈了,可若因着这等小事误会我,那朝云可是冤枉死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绿莺并不理她的太极,认真地问她:“你今年是十五还是十六?”问完,也不等回答,语气深重地开口,往事历历在目,每每缅怀就是一股惆怅:“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无名无分如一根浮萍般被拘在一处院子里,孩子差点被人害死,过成了一只丧家犬。那时的我恨天恨地恨自己无力,被人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我好希望自己能长出一个聪明绝顶的脑袋,可以反抗、报仇,但谁让我天生一副蠢脑袋瓜呢。”
说到这里,就够了,后来第二次下毒一事想必李朝云已经知道了,即是她婆婆被赶到小佛堂的原因。“我觉得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冯府人口少。不仅主子少,下人更是不多,是非自然就少,安逸日子唾手可得。我不懂你为何非要没事找事寻人晦气,本来是一口甜滋滋的水井,你非要将它搅和成一锅乱粥,小心最后你也免不了被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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