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鸾叹了口气,其实她宁愿出生入死战一战,也不愿意靠着出卖婚姻求得苟且。当然,雄心是有的,不去回忆长途跋涉就一病不起这个经历,她简直觉得自己在女子之中天下无敌。
自己回魂的这半个月来,渐渐安逸了,渤海国对她造成的伤害也减淡了几分。但她心里还是很急,生怕台阁什么时候出奏议,相王又去鼓动太后,要把她送出去。
调头看看太傅,他眼观鼻鼻观心,在朝做官的,鲜少有他这样的。
宜鸾上辈子,确实从来没有和他套过近乎,主要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派去和亲。交情这种事,须得一点一滴积累,真到了死到临头再去央求别人,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老师,学生拜在老师门下两年了,您看学生这个人,怎么样?”她靦着脸,不管好坏,打算加重太傅对她的印象。
宽敞的车舆一角供着一只封闭的炭炉,炉上有银质茶吊,她斟了一杯茶,捧到太傅面前,抿出一个甜笑,“老师喝茶。”
喝了她的茶,是不是就得说好话?太傅勉强接过茶盏,并没有喝,“殿下要听真话?”
宜鸾心道假话你也不愿意说啊,便诚挚地点头,“学生只听真话。”
太傅果然一点没客气,“顽劣散漫,资质不佳,再读十年,也成不了大器。”
宜鸾的心一下子落进了地心里,“啊,老师,学生有这么差吗?”
太傅看了她一眼,“不过殿下有一桩好。”
宜鸾萎靡的精神又振奋了下,“什么好?”
“运气好。”太傅凉凉道,“不用参加科考,也不用凭才学挣功名。年满二十就能走出华光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宜鸾很失望,不就是说她凭借身份吗,这也不是什么好话呀……
不行,这种坏印象必须想办法扭转,她决定和太傅推心置腹一番,便道:“老师,其实学生也想好生读书,奈何学问不配合我,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学生读书不行,但礼、乐、射、御都还不错,少师可以给学生作证。”
所以太傅对她也没有太多要求,“君子六艺,殿下通了四艺,何不再加一艺,至少把字练好,这点不难吧?”
想起自己的字,宜鸾有些汗颜,下笔毫无风骨,最多只能算工整,想必太傅已经忍耐许久了。她这个人的长处,就是善于吸取教训,忙道:“学生听老师的,明天起就开始练字,练好了送给老师过目。”
太傅知道她没什么定力,因此不抱太大希望,她这么一说,他也就随意点了点头。
马车穿街过巷,不多久就进了吉昌里。相王所谓的“小小王府”,实在是自谦了,明明气焰嚣张地占了半个里坊,就连门前的场地,也修建得宽阔平坦。
府里的人,头一天就知道有贵客临门,因此车还没停稳,家令就奔了出来,嘴里热闹地招呼着:“长公主殿下,太傅大人,小人有礼了。”
把人请下马车,赶紧往门内引,先行一步的小厮早就进去报信了,还没进门槛,相王就迎了出来。
这回不像在德阳殿时候的剑拔弩张,而是亲切地唤起了小字,相王拱手说:“弥逊,等你半日了,快请进。”
对宜鸾的招呼是顺带的,这份捧高踩低也太明显了。没有受到礼遇的人会记仇,所以相王要和太傅寒暄,她就出言催促,“王叔,我此来是为了向堂姐致歉,她人不出面,难道还卧着床吗?”
得知太傅要来的清河郡主,哪能蓬头垢面躺在床上呢,早就梳妆妥当,只等见真佛了。
相王“哦”了声,吩咐家令:“把郡主请出来。”
须臾郡主穿着留仙裙,环佩叮当地从后院出来,看得出薄施了脂粉,脸颊红润。
宜鸾脱口道:“阿姊今日气色真好,一点看不出生过病。”
这话换来清河郡主冷冷的一乜,也不搭理她,忙着向太傅见礼去了。
宜鸾被晾在一旁,但丝毫不气馁,左奔右突着,“堂姐……嗳,堂姐,我是来向你赔罪的……”
可惜清河郡主充耳不闻,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太傅,凝望太傅的样子,像在仰望一尊大佛。
“堂姐……堂姐……”宜鸾渐渐拔高了嗓门,“你可接受我的致歉啊?”
清河郡主被她聒噪得不胜其烦,气恼地打发,“别吵!”
相王妃也一心想支开她,“长公主殿下,前厅设好了茶水,殿下移步过去吧。”
宜鸾当然不上套,不依不饶地说:“王叔和王婶不是执意要我来赔罪吗,今日我来了,怎么又不当一回事了?”
相王妃很讨厌她的纠缠不清,又不能捂她的嘴,只好随口搪塞,“姐妹之间拌两句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阿姊大人大量,已经不生气了。”边说边拉扯她,“走吧走吧,咱们去喝茶。”
宜鸾一听,立刻唤老师,推开了相王妃说:“郡主已经原谅我了,大功告成,咱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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