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能想清楚,心下仍旧带着愧疚和心虚,压根不知如何面对容澈。
于是穆千璃匆忙吩咐怜玉后便出了门。
能拖一时是一时,至少她不想在视线如此清晰的白日里和容澈面对面谈如此混乱之事。
若是目光看向容澈那张脸,她大抵又要心思混乱,想不清任何事了。
穆千璃骑马离去。
待到容澈若去院子里寻她,怜玉自然会告诉容澈她有事不在。
不算逃离,她只是想找个无人之地理清自己的思绪。
清晨的街道上空旷畅通,骏马一路在扶风镇的大道上奔驰。
马儿刚转过转角来到镇口,穆千璃却瞧见几个衣着气质不凡的人骑马而来。
穆千璃愣了一下,下意识感觉到不对劲,连忙拉动缰绳躲藏到了另一条巷子里。
方才看得不清晰,但那几人如此打眼的装扮显然不像是扶风镇的人,亦或是外出旅行路经此处的路人。
穆千璃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她爹派人找了来。
可穆千璃在巷子口躲了一阵,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几人靠近。
直到看清他们的模样,她万分确定,这几人并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可能来抓捕她的人。
巷子外,那几人在镇口停了下来,似乎在像镇口的镇民打探消息。
穆千璃侧着身子集中注意力偷听了一下,听出几人口音也并非遥城人,更像是北方那边的。
不过隔着一段距离,她没能听清那几人到底在说什么。
为首的男子年轻俊逸,板正严肃,他在镇民开口说了什么之后微微颔首,而后回头抬手示意身后跟随的另外几人。
他开口时,面相正好朝向穆千璃躲藏的方向。
穆千璃惊愣看出他口型所说:“人就在这里,我们进去吧。”
!!
穆千璃顿时后背发凉,她爹竟然换了一批人追捕她吗!
这会穆千璃已无心再多想别的事了,唯恐自己就此要被抓回,第一反应便是逃跑。
可怜玉还在宅子里,她自不能丢下怜玉一人逃跑。
() 权衡之下,穆千璃很快抖动缰绳,调头从巷子里抄近道迅速往宅子赶。
她速度很快,并且那些人不一定知晓她的确切住址,她应当能有半柱香的时间。
她们出行没带什么重要之物,只要通知了怜玉,她们很快就能直接从镇上另一条路出发逃离。
这样的情况在她住到扶风镇之前也遇到过两次,她们皆是如此摆脱困境的。
穆千璃骑着马飞驰在小道上,一路上都在脑海中盘算如何逃离。
直到她穿过一片高墙,自家宅子的围墙出现在眼前,映入眼中的是那棵长得茂密枝条已经弯出许多,落到了她家院内的柳枝。
穆千璃一愣,不自觉拉动缰绳停了下来。
她得逃跑了,可是容澈呢?
他们还未将话说清楚,至少应该有一个正式的道别。
穆千璃心脏重跳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多想。
只见自家院墙上一个矫健轻盈的身影背着包袱迅速翻出。
怜玉落地一看,也正好看见了在巷子口停下脚步的穆千璃。
“小姐!”怜玉连忙跑了过来。
穆千璃翻身下马,暂且撇开其余思绪,一把拉住怜玉,连忙道:“我刚在镇口看见几个可疑之人,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来找人的,说不定是我爹派来抓我们的,我这就折返回来通知你,我们得赶紧逃了。”
怜玉连连点头:“小姐,那群人已经找过来了,现在就在隔壁容公子他们院中,我也是担心有可能是老爷派来的人,这便赶紧收拾了些东西翻墙出来了,怎么办小姐,我们现在直接离开吗?”
穆千璃一惊,没曾想她已是抄了近道,那些人竟还是和她几乎同时赶到了。
这显然,他们是已经知晓具体位置,进了镇里,便直冲冲朝着这个方向来了。
穆千璃咬牙,不得不放弃和容澈道别的机会。
但她又垂眸看向怜玉收拾的包袱,问:“必要的东西都收齐了吗?”
怜玉点头,因着此前便有这样的经验,所以她们即使在扶风镇安然住了好几个月,也一直没有彻底放松警惕,要随时跑路的行李都是一直收拾好的,拿上便能走。
穆千璃却问:“莲花灯呢,一并装上了吗?”
怜玉眸子一颤:“没有。”
莲花灯并非她们此前就有的行李,如此匆忙的情况下,她自然没能第一时间想到。
穆千璃眉头一皱,几乎只犹豫了一瞬,就道:“我得回去拿,怜玉,你在此等着,有任何情况便在外接应我,我拿上莲花灯就出来。”
怜玉惊讶瞪眼:“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人都已经在隔壁了,说不定发现不是咱们的住宅就会迅速过来了,你现在回去岂不是被逮个正着!”
“不会的,我会小心一些,拿上就走。”穆千璃话语顿了一下,“若是被他们逮着,大不了打一架,总归是能逃跑的,但莲花灯我一定要带上。”
这句“总归是能逃跑的”
于穆千璃而言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盏莲花灯也并非她们路途上必不可少的行李。
但穆千璃仍是很快有了动作,趁着四下无人,迅速翻身攀上了自家围墙。
一进院子里,似乎隐隐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对话声。
穆千璃没时间耽搁,连忙潜进屋中,拿起放在床头最显眼位置的莲花灯就迅速离开。
只是当她刚翻出主屋,要从侧面的围墙逃跑时。
隔壁忽的一声高声:“慕容澈!你是当真不管我死活啊!”
穆千璃一愣,脚下步子顿在了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方才,隔壁传来的陌生嗓音一定是那几个外来人中的其中一个,那这个陌生却又巧合熟悉的名字呢?
穆千璃屏息站定后,隔壁的谈话声也就清晰了起来。
她确切听见容澈沉声喝道:“闭嘴,别那么大声。”
那人接下来的确压低了些声音,不再大喊,但穆千璃集中注意力侧耳听去,还是将他们的谈话声听得清晰。
“你还要在外躲多久,初春就说让你回来了,你待到夏末还不走?”
“我有事,我已寄信回京,待事情办完,我自会回去。”
“你说的是这个?”
“你拦截我的信干什么?”
“干什么?若不是正好叫我拦截到这封信,看了信中内容,你还真打算用这种借口搪塞吗?夫人跑了,你何来夫人,莫不是打算在外随便找个女子演戏,就为了继续在这荒郊野岭住着?”
短短几句对话,却往穆千璃的大脑中塞进了巨大的信息量。
穆千璃呆愣在原地片刻,而后抱着怀中的莲花灯缓缓迈动了脚步。
这回她并非是往围墙的方向去,而是步步走向自家宅门。
越是靠近隔壁,听入耳中的声音便越是清晰。
那人又道:“不是我说,你寻个借口也寻个靠谱的呀,随便在外找个女子,除了那个女子本人,能糊弄得了谁。”
容澈面色沉冷,已然不悦,张嘴正要说什么,瞳孔在捕捉门前身影的同时,瞬间紧缩震颤。
偏偏背对宅门方向的那人还毫无察觉,伸手把信递给了容澈,还继续开口道:“慕容澈,这借口真不管用,你要真不想回去,还是换个法子吧。”
话音刚落。
门前,穆千璃僵着背脊沉着脸色站定,目光直直略过院中一众人,落到了容澈同时浮现多种神情的脸上。
他在惊愣,慌乱,心虚,紧张。
所有的表现无一不在证实着,方才发生在院中的对话,都是不该叫她听见,却又是一直被隐瞒的不争的事实。
穆千璃好似冷静,眸光却冰冷沉底,在他下意识要开口前,先一步转身,只留一个无声的背影,一晃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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