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吓傻了。
阿蛮翻了个白眼,挥袖甩开了无,先去给无宴解开链枷。
她站在无宴面前,试探性地抬起手,企图抚摸它的脸颊。
烈马性格高傲,被驯服前,通常不愿被人触碰。否则,这一蹄踏下来,轻则骨裂,重则丧命,半点不开玩笑。
但出乎意料的,无宴不仅对她没有半分抵触,甚至在阿蛮伸手过来时,主动低下头,蹭了蹭她的掌心。
骏马的被毛柔顺丝滑,又稍稍带点糙涩,刺得她的手心微微发痒。
阿蛮睁圆了眼,不敢置信地回头与了无对视了一眼。结果,她看到了一个比她本人还要吃惊的小和尚。
了无双目圆睁,失语般翳动了两下嘴唇:“师、师叔,虽然你是匹马,可你也不能见是个姑娘就妄犯色心啊。”
阿蛮:“……”这和尚脑子不好吧?
——
解开缠着马蹄的链枷已是半炷香之后,阿蛮看着无宴前膝至球节那几乎见骨的伤口,十分忍耐才没有提刀再给地上躺着的尸体补上两剑。
她拍了拍马背,牵上绛烟,打算先离开这里。
了无这会还算靠谱,没多问什么,亦步亦
() 趋,跟紧阿蛮。
两人离开河谷后,阿蛮把走路一瘸一拐的了无扔上马背,自己则牵着绛烟,和四肢受伤无法疾行的无宴一前一后走入沙漠。
月色温柔,幽寂的黑暗无声无息间将杀戮和血腥埋入了这大漠的黄沙之中。
了无看着步行在侧的阿蛮,心中忽然有些发软。
他第一次见她时,百姓朝贺,万军拥护。少年将军在人群中,仅仅一个回眸,意气风发;第二次见她时,她牵马静候在河畔,眼中有对他的好奇,也有看见无宴时的惊艳,那晚的少女明艳大方,高不可攀;第三次再见她时,她纵马突袭,手握长鞭,杀伐果断,那一刻既如天神降临,也似阎罗现世。
他从尸殍遍野的世界一路走来,见惯了世人的凄苦和军士的纵威,直到遇见阿蛮,仿佛才回到了真的人间。
欸,毕竟这世道,谁还能这么善良,自己不骑马让给他骑啊?
从这走回崖洞得走到天亮呢……
不过,有句话,了无憋了一路,实在按耐不住。他斟酌了好一会,还是决定问阿蛮:“少主。”
阿蛮回头看他。
了无问:“你方才问小僧,是否真心让你救无宴时,一定是对小僧心生疑虑了。那少主为何还敢进入河谷?就不怕小僧和大溯狼狈为奸,今晚是故意设饵,诱少主进入河谷以便坑杀吗?”
哦,这事啊。
阿蛮实话实说:“我查过你的文书,也看过你的通关文牒,确认你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和尚。当然,如果你藏得够深,那算我有眼无珠。”
了无笑了笑,说:“即使如此,小僧仍旧感激少主能够委予信任。不然,无宴落入贼寇之手,还不知要吃多少苦。而我,守护佛宝不力,怕是要以死谢罪。”
阿蛮惊讶:“有这么严重?”
了无点点头,正色道:“无宴是师祖收下的,论法脉,我还得叫它一声师叔。我要是弄丢了无宴,这辈子都不用回普济寺了。”
阿蛮想起在潭边那晚,她曾问过了无,无宴如此贵重,为何要千里迢迢带它来到大漠。当时了无回答“无宴也有它的使命和劫难”,她那晚无法理解,今晚依旧摸门不着。
看来这辈子,她都没有佛缘了。
她无聊地挥了挥马鞭,嘟囔道:“不回就不回呗,我们大漠王寺一点不比你的普济寺差。”
了无看了她的头顶一眼,小声嘀咕:“少主,话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安静了一会,耳边只余鞋靴轻踩在沙粒上的摩擦声。
阿蛮埋头走了片刻,忽然仰头,对了无说:“我以为你方才是想质问我,为什么要杀光他们,不留活口。”
了无一愣,收敛起脸上的漫不经心:“我不会问的,别说少主是为了救无宴。即使不是,这天下如今乱成这样,随处可见的尸山血海,生灵涂炭。我虽是出家人,敬畏生命,对生灵有恻隐之心。但少主作为少年将军,既要保家卫国,还要锄强扶弱,小僧受少主庇佑,才能在崖洞有一隅安身,哪还有资格再对少主说教?”
话落,许是联想起什么不好的事,和尚沉声叹息了一声,低念了几句佛号。
阿蛮低着头,安静听着,并不打断。
了无念完,这才继续说道:“那些贼寇,早早埋伏在河谷的必经之路上,要不是无宴及时示警,又助我逃离报信,也不至于伤得如此严重。这些人,在少主眼里是该杀之人,小僧自不会阻拦。我坚持我的道,尊我的佛,我这辈子都不会杀生,也不会诱使别人伤及无辜。可别人是杀是放,我不会插手。”
阿蛮有些震撼。
这种震撼是出于了无将她认知中“我必渡众生”的和尚形象彻底掀翻的震撼。
她忍了忍,没忍住:“真是很难见到你这样的和尚。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因为修佛不精被赶出来的?”
了无:“……少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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