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已在挣扎中失手打掉了对方的眼镜,将那双混血的烟岚瞳仁显露在昏暗灯光之下,棂星仍没有对她产生半点儿恼意。
他只对有夜不珍惜自己的举动感到愤怒,就算是要捉着她回去也不敢下重手。
“好不容易病情才有了起色,为什么要擅自停药?”
“我没病!那根本就不是药!”
有夜被他说得又开始愤怒,她明明没有病,明明就没有的……可恐惧未知的大人们却硬是要将她的特殊全部化作已知。
“我没有病!你放开我!你们只是害怕,只是……!!”
“对!我们是害怕!”
见有夜情绪激动,棂星干脆屈膝自她腰部展臂,将有夜整个抱起,不再去管她挣扎的手脚。先前他只不过抓握了一下她的手腕,初雪般的肌肤马上就泛起一层难看的淤血,惊得他再不敢施力。
“我们确实害怕你的病情恶化,害怕你会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白化病虽然的确不能在严格意义上算作高危疾病,但你也要珍惜自己。”
有夜懵懂地停下挣扎,抓着棂星肩部的衣料忽然松了一口气:“原来你不知道啊。”
她被轻轻放回病床,沈棂星安抚性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没事的,是做了噩梦吗?要我喊月琳过来陪你吗?”
“不用了,”她捉住沈棂星的手掌,慢慢移到自己的面颊,像小猫似的蹭了蹭,轻轻说道:“谢谢你,我本来都要放弃了……”
如果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却还自欺欺人般地欺骗她,那她即便知道了一切真相也很难改变现状,不被理解的悲凉与愤怒会再次蒙蔽她的双眼,逼迫她放弃好不容易才抓到手中的真实。可沈棂星不知道,他真的以为她病了,单纯的疾病。
“没事了,再坚持一段时间,我带你去你之前说的玩偶店好不好。”
没由来的恐慌一下擒住棂星的心脏,他几乎是颤着手抱住身前这团快要消失的月色,不停深呼吸以获取更多能安抚精神的白茶香气。
“只要…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那压下怒意后,几近哽咽的嗓音让有夜垂眼接受了对方的拥抱。这个拥抱很紧,安抚意味十足,沈棂星一直轻拍她的背部,试图将她从莫须有的梦魇中带出。
“嗯,一定马上就会好了。”
有夜伸手回抱沈棂星,她没有资格对任何不知真相的亲人发怒,在她被欺骗的同时,这些人也同样受到了欺瞒,终日惶恐地担忧着她的“病”。
月色魔素慢悠悠地自她体内散发,摇动光泽细腻的长发,有夜抱紧了棂星,语气坚定。
“……所以我才必须出去。”
她费力托住因昏迷而慢慢下滑的棂星,用清风将他送上病床,掩好被子。做完这一切后,有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在现实世界如呼吸一般使用魔法,并且根本无需教典的辅助。
她捡起棂星的眼镜,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深吸一口气终于踏出十余年从未走出过的病室。光线充沛的走廊干净整洁,坚硬地砖踩上去的触感与铺满柔软地毯的病室完全不同。
就算接受阳光的照射,她的肌肤也没有火烧般的疼痛,眼睛也不会止不住的流泪,身体感官越来越趋于游戏内健康的自己,这也应是她林有夜原初的模样。
主神站在走廊尽头右手边的院长室外,静静看着她颇为新奇地用力踏了踏地板,又拉开走廊内的窗,好奇地探头去张望烈阳,一直到被晒得脸蛋红扑扑才意犹未尽地回来,等在他的身前。
“跟我来。”
他无视紧闭的门扉,如步入虚空般地走进保管诸多重要文件的院长室。
有夜做不到像幽灵一样飘进去,只能伸手去转门把手,可上锁的门根本就拧不开,她刚松手试着要用魔素去开锁,这扇棕色的门扉就被从内部打开。
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兜头笼下,熟悉的郁色眼珠在看见她的瞬间就像是被刺痛般地紧缩,还未等有夜开口,预备回家的衣寒就脱下风衣盖上她的脑袋,压下合起遮盖过多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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