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地埋头吃菜,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偌大的殿内,大约只有偷偷溜过来视察自己工作成果的御膳房总管,心中是真的盈满了庆祝过年的喜悦之情。
好在此时,又一排舞者翩翩而来,娇妍的面孔和曼妙的身姿将大殿的沉闷涤荡一空。
莺歌燕舞之间,终于有朝臣起身祝酒,其他人也纷纷跟上,一时间,倒是真有了几分过年的气氛。
轮到贺兰修,他刚刚站起身,甚至还未开口,贺兰太后就突然道:“哀家乏了,先行回去休息,皇帝与诸位臣工慢慢享受这宴席吧。”
说罢,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她就利落地起身离席,步履之匆匆,像是一刻都不愿意在这里忍受下去了。
众人下意识去看贺兰修,却见他笔挺地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从容得体的微笑,丝毫没有被太后当众下了面子的觉悟,不慌不忙地说完了祝酒词,然后又施施然坐下了。
身为太后的亲侄,却被太后当众如此冷待,而且还是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这样敏感的时刻,这显然传达出了一个清晰的讯号——坚不可摧的外戚一党,终于出现了分崩离析的趋势。
“唉。”
宫宴散去之后,一名老臣回首望了一眼高大幽深的宫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门生搀扶着他上了马车,才问道:“老师何故叹气?”
“何故叹气?你难道没有看见,今日宫宴之上,太后与太尉的情形?”
“学生自然是看见了的。可他们两人的不和,近日早有端倪。朝堂之上风波阵阵,这不也是老师早就料想到的事情吗?而且,外戚势弱,这对我们来说,明明是天大的好事才对,老师为何却如此愁闷呢?”
“你可曾见过志得意满之人,能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你可曾见过春风得意之人,能有断腕求生,拼死一搏的胆魄?”
门生思索片刻,蓦地反应过来:“老师的意思是,太后她!”
“从前太后势大之时,贺兰修手握重兵,又同她甚为亲近,所以太后心中有底气,自然可以徐徐图之,谋定而后动。可如今,贺兰修同她翻了脸,她已经失去了她最大的倚仗。你猜,她是会识时务地让出手中的权柄,从此做一个不理世事的深宫太后,放任楚王前往封地,永远不得回京,让她们母子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还是会拼死一搏,为楚王搏一个举世无双的前程?”
“可她难道不怕,一旦失败,楚王也要受牵连,连当一个封地上的安稳王爷都是妄想?”
老臣摇摇头道:“望子成龙,才是为人父母之常态,就连天家也不能免俗。在这位尝过权力滋味,掌过一国朝政的太后眼中,为谋大事而身死,恐怕远比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要快意得多。让她看着楚王龟缩封地以自保,去赌皇帝对楚王的仁慈宽容,大概还不如赌自己技高一筹,能从已经长成的皇帝手中夺回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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