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神色无端严肃起来,梁雁迅速摇头,声音却是清润无辜:“鸿雁的雁。”
慌乱中自己的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胸口,手心下的心跳稳健有力,她心里的思绪却纷乱不堪。她不禁疑惑,宋随为何要问她的名字?
这与他今夜要抓的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还是说,他就是单纯地想要关心她。
那这样的话,下一句该是要安慰她,叫她不要害怕了。看来自己方才应该是误会他了,这人多少还是带些人情味的。
她耳后升起热意。
“你还要在我身上待多久?”
一声冷斥打断她的思绪,梁雁顿时有些尴尬,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翻身下来,呆坐在地上,脑子里不知是在回想方才横在脖子上的寒刀,还是在别的什么。
他神色不耐,起身往屋外走去,“鸿雁展翅,遨游天际,可不像你这般呆头呆脑,胆小畏缩。”
“我没有……”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宋随却不给她机会,快步出了门。
接着只听见外头传来他的声音:“莫春羽,卸了他的下巴。”
就和刚刚那句‘杀了便杀了’一样,又冷又硬的语调。
望向他离开的背影,梁雁心里嘀咕,这人长得虽还过得去,可脾气是真臭。
她皱了皱眉,也准备出去,起身之际却瞥见地上有个物什。
她又坐回去,拾在手里。
对着月光仔细看,是一块荷花式样的佩,尾处是一颗乌色的檀珠。
她眼眸忽地一亮,锁着的眉头也渐渐松开,原来是个‘越’字。
这时候梁昭和盈双也进了屋子,两人将梁雁从地上扶起来,见她怔怔愣愣的,好似丢了魂一般,梁昭忙问道:“可是伤了哪,要不要紧呐?”
盈双从衣桁上取了外袍来给她披上,见了梁雁背后的脚印,惊道:“小姐,那贼人还踢了你?”
“哪儿呢,我看看!”
“老爷,在这儿呢,后背上。”
“贼人真是好大一张脚,给咱们雁雁都踢傻了,我非得出去也给他两脚不可!”
“老爷,我也去!”
那两人在耳边聒噪着,梁雁伸手拉住,无奈道:“我没事。”
“真没事?”
梁雁点头,接过盈双手里的外袍穿上,稍拢了拢袖口便提步往外走,脚步急切。
两人虽不知她出去做什么,却也连忙跟着出来了。
先前拿刀挟持她的黑衣人一翻窗就被外头等着的人拿住了,现下已被他们绑了起来,下巴松挂着,说不出话来。
引几人进来的和尚朝着宋随施了一礼,“多谢大人出手相救,还寺中一片安宁。眼下已夜深,夜路难行,不如诸位今夜先在寺里住下,明日一早再回城去。”
这个时辰城门已落了锁,此时回去难免要惊动旁人,节外生枝。
宋随于是朝和尚点头,和尚转身带路,一行人眼朝着院门走去。梁雁刚从屋里出来,脚步匆匆,赶忙追上,喊道:“宋大人。”
是屋里那个胆小的人质。
宋随闻言回头,眼帘轻垂,好似打量,“有事?”
“方才在房中,多谢大人提点相救”,梁雁捏紧手里的玉佩,上前两步:“我想问大人……”
“举手之劳。”宋随未等她说完,敷衍一句后便匆匆回身,随着那几人出了小院。
玄色衣袍翻动,没有任何停留。
夜风乍起,冷意从脖颈里渐渐往下蹿,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竟觉着手里的玉佩却好像有了些浅淡的温度。
低头看向手里的玉佩,梁雁嘴角无意识勾起,眼中也带上笑意,丝毫不像个刚刚才被劫持的人。
她双手收拢,握紧手里的东西,真是奇怪,方才还觉得宋随冷漠无礼,不通人情,眼下瞧他竟也顺眼了许多。
算了,反正他明日还在,大不了明日早些起来,再将东西还给他好了。顺便再问一问,当年在江宁月河边,救她性命的,是否是他?
这么想着,梁雁便扶着盈双的手回了房间。
不知是否是得见旧物的缘故,后半夜里,她又梦见了十四年前在江宁的那一晚。
梁昭是江宁人,家中有一个兄长梁恒,兄弟俩从小在江宁长大。
父母在兄长梁恒成婚不久后离世,梁昭与兄嫂二人一同生活,等到梁昭与孔令珊成婚时,他恰好被调任去墨县。夫妻俩便离开江宁,在墨县生活。
只是墨县穷苦,与江宁相比,样样都落后。而梁雁出生后,梁昭担心她若跟着自己在墨县,既上不了好学堂,未来也难许上好人家。
不忍女儿跟着自己一起吃苦,便将她托付给兄长寄养。
梁雁就这样在大伯家养着,日子虽说是吃穿不愁,可梁恒家的一双儿女脾气霸道,寄人篱下,总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那一年上元节,梁恒一家带着她在江宁的月河街上看花灯。
她喜欢热闹,但堂哥堂姐并不喜欢带她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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