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
“啊?那你还娶……”少女小心翼翼的捂住嘴巴。
张良想起来她,想到她小时古灵精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半晌,他看着竹林,低声道:“她是一棵树,与我共同立于山野。”
少女就完全听不明白了,联想到这个老爷爷前后说的话,她稀里糊涂,不过最后她还是问:“那你妻子如今在哪里呢?”
这句话让张良一滞,随即大恸,他支着头,难掩哀伤。
她在哪里?她在他存在的这个时间,已经死了。而她在的那个时间,是他永世不能到达的彼岸。
姮儿,姮儿,你老去是何模样?我想象无数次,都想象不出你老去的模样。
不过你那样爱漂亮,即使满头白发,也依然会戴上一朵红花。我穿过滇国的花海,幻想过与你共行,我会摘下最美的那朵花插在你的鬓间。
那时,你便是世上最美的老太太。
张良不堪重负,几乎有些坐不住了,两滴灼热的泪水悄悄滚过,在黄公和赤松子过来前,被他不经意的擦掉。
同游完大庸,张良与二位长者分别,回到下邳。
汉高后二年春,张良病入膏肓,床前一子一女,一媳一婿,还有六个孙子一个孙女,以及一个外孙和一个外孙女。
“辟疆已经在往回赶了,父亲……”张不疑一开口便哽咽。
张良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力气了,他问:“人,你选好了吗?”
张不疑点头,指着最小的儿子张知匪,对父亲点点头。
张良仍是不放心,伸出手,张不疑顺着父亲微弱的力量凑过去,听见父亲道:“磨心性,驱欲望,淡世俗,方能守在这里千百年,张家也总有一脉相承……留在这里的子孙,一定要……按着我的法子……去磨……”
他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再也没有任何知觉。
张不疑痛哭着点头:“父亲放心……不疑、不疑一定会做到!”
“我和你母亲……”张良的手中紧紧攥着那个旧的都脱线了的香囊。
张不疑点头:“记得,儿会把你和母亲葬在一个棺木里,父亲……父亲放心……”
张良弯了弯嘴角,终于闭上了眼,满脸安详。
“父亲!我对不起你——”张唐虞见榻上的人没有气息,终于放声大哭。
若不是因为她,母亲就不会死,更不会害得父亲郁郁而终,痛苦数十年。
里屋的哭声传来,留侯府的人也都知君侯已逝,皆放声大哭。
长安城内吕太后闻留侯死讯,命人在长安的留侯府挂上白幡再设灵堂,许多随高祖征战过的老臣纷纷前往悼念。
众人当哀,唯有右丞相陈平面含微笑。
有人疑虑询问,陈平一笑:“留侯得道而去,此乃幸事,我为他高兴。”
留侯跟随赤松子云游,早在民间流传许久,如今陈平这样提起,便又给留侯传奇的一生再添一层神秘面纱。
众人或悲或奇的脸都落入陈平眼中,他看着空荡荡的灵堂,心想,张良终于可以见到他想见的人了。
雁过晴空,春风拂尘,留侯府后院的坟被起开,张不疑将父亲的尸身放置棺中,与早已成白骨的母亲合葬。
棺木下沉数十里,而后将土地填平。
没有你的日子里夏天煎熬,冬夜是那样漫长难耐孤寒。终有一天我也要化作清风,随你而来相伴在碧落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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