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萧未不会死的。
“对么?”木朝生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颊边,脸上笑意忽然浅了,笑不出来了,喃喃道,“你当初应了我一回,现在再撑一撑,应当也是可以的。”
话音刚落,榻上人唇瓣颤了颤,忽然又吐了血。
木朝生心中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尾皆是彻骨的寒意。
他没再说话,沉默地伸手将对方唇上血渍擦干净,未等收回手,又有大滩血溢出来。
季萧未身体疼得厉害,找不到不疼的地方,也抑制不住,唯一能做的便是勉强压一压,试图将口中血咽下去。
木朝生彻底没笑了,说:“吐出来吧。”
他知道季萧未这个人啊,顾全脸面,尤其是在自己面前,几乎从来不会示弱。
他什么都忍着,闷着,妄想要一个人扛下来,给自己铺好后路。
木朝生不想要这样的后路。
他想和季萧未一起走。
他垂着眼,又重复道:“别咽下去了,吐出来吧。”
季萧未便猛地呛咳起来,偏着脑袋呕出血,颊边和枕边,还有他铺散开的白发,皆沾上了血液。
更狼狈了。
木朝生怔怔想,季萧未在自己眼前何曾这么狼狈过。
他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如同压着一座巨山,他说不出话,也不敢看对方痛苦喘息的模样。
他站起身,腿脚发软,双手隐隐颤抖。
之后便跌跌撞撞往屋外跑去,去找林回给他医治。
林回来了以后又折腾了半宿,或许是想多见见木朝生,季萧未这次醒的时候尤其得长,强撑着保持清醒。
体内的毒时常发作,如今没有解药,只能用其他药物压制着,但于事无补。
林回给他服了药,又回去继续研究林若离留下来的手记,留着木朝生在屋中作陪。
但两个人一时间都没了话,屋中安安静静,只有案上的烛火还在明明灭灭闪烁着。
过了片刻,白枝玉在外头敲门,说溯药谷外又来了官兵巡查,让木朝生先将烛火熄了。
他便俯身吹灭了火光,草屋里顿时暗下来。
他已经习惯了黑暗,视觉受阻的时候身体其他感知力便会增强,他能清晰地听到季萧未微弱的呼吸声,也能感知到对方的视线。
从方才到现在,他一直睁着眼看着自己。
木朝生终于站起来,摸黑坐到榻前,抓住了季萧未的手。
季萧未声音还是哑的,每每开口便牵扯着胸腔发疼,于是音量也轻轻的,带着一点点笑意,问:“没有什么要与朕说的么?”
“朕还以为,你难得离家,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见过那么多东西,会有很多话想同朕说。”
他说得艰难,但还是将阴阳怪气下去,叹息一声,说:“倒真是朕,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痴心妄想。”
木朝生:“……”
木朝生没好气道:“一口气能说那么多,我瞧陛下这身体还算可以。”
“胆子大了,敢教训朕?”
他现在说句话都很累,需要缓一缓,喘口气,木朝生便耐心等着他。
黑暗让交握的手和牵连传递的暖意越发明显,季萧未能感觉到自己的命数快尽了,如同沙漏一般飞速流逝着,若这一回睡过去,大概便不会再有醒过来的机会。
晏城如今还乱着,但外敌已经解决,只是一个吴信然,他相信木朝生可以解决的。
他铲除掉外敌,杀了谋逆的反贼,寻回流亡的帝王,这些功劳足以让他在众人面前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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