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要干下去,一定要为未来早做打算,要计划好八年、十年以后怎么办。 这个行当,很多人说非常符合二八,但是我觉得这个国情,恐怕一九才最合适。”
黄妙妙自己也意识到,她不大适合做律师,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安静地搞研究。律师这个职业,需要和各种各样不同的人打交道,她有点应付不过来,很发忖跟人冲突。
入这行,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一个值得学习的对象。好的律师就像大海里的岛屿、穿过云层的山峰,是让人一眼能辨认的。黄妙妙一个女孩子,一个人背井离乡在大城市打拼,如果她的带教老师不是何意羡,她可能早就回家考公了。只记得第一次驻场的时候,是何意羡曾经对她说:对方的老总点名,非要你上这个项目。我们是律师,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就行,本职工作只是提供法律服务。客户如果有法律服务以外的其他要求,你有权利拒绝。你自己处理不了的,告诉我,交给我来处理。明白了吗?
何意羡将泡好的茶汤马上倒入公道杯内,随时分饮,一边说道:“美国其实也是差不多一九,我在美国学的法,回国内考司法考试那是真难啊,不好考,号称中国第一考,每一百个人里就六七个能过,有些人考好几次都过不了。你能一把过,说明你基础扎实,就是缺少社会经验,在和人打交道上得加油。做这行,业务能力固然重要,人品人情也很关键,有时候我们的工作可能会被人误解,在法庭上撒谎,给坏人辩护,但做人的原则是绝不能丢的。你还年轻,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事,你会遇到很多挫折,会看到很多黑暗面,你会放弃一些原则,你会适应一些规则,但是有两样事情你是不能丢的:一样是理想,一样是良知;也有一样事是绝对不能做的:违法的事。不懂法但伏法,懂法的对法律都会有敬畏之心,半懂不懂的是最吓人的。记得,你头上永远有把剑在悬着。小姑娘,你今年才二十二岁,要是走了一条岔路,你的这一辈子,一辈子啊就这么毁了。刑辩律师有多不好当,你看到我了,哪怕你一辈子做个老实人,对朋友掏心掏肺,最后竟然会被天天‘老哥、老姐’叫着自己的人给坑进监狱里。这些你都明白么?知道了,就去吧。”
“主任,何律师……我知道律师前几年都很辛苦,我,我有在努力缓解焦虑,调整我的心态……您也说过,长跑比的是耐力,是我在人生这个阶段,不要一直惦记下一个阶段的事情,而是要把注意力放在如何在这个阶段跑过同行,怎么超过他们……而且,而且成就感不需要功成名就,最最普通的工作做好了,客户、上级、同事的好评也可以让人有成就感……”
“我说的?你知道?但你为什么就是偏偏做不到?说了你又不听,听了你又不做?”何意羡惊讶地抬起眼,目光崭新的铁钉一样硬,打进黄妙妙的内芯。
“说实话,黄律师,当时我力主把你招进来,是希望你做出个样子给我争气的。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们是合伙制的律所,是要收你挂靠费的,一张桌子,一个卡座多少钱,都明明白白算在账上。我们没有公积金,年终奖?也没有。说白了,就是个体户,没有老板会一直高成本养人。除非你是带资进来,不然肯定是你适应环境。所以,我和别的合伙人商量过了,如果现在给你转成一年级律师,你就会成为所有明眼人的笑柄。每年都有大量新人挂实习,但是律师的人数不一定有很大变化,那就是因为有去有留。这个行业有个特点,你可以说是优点,也可以说是缺点:自由。自由,就包括来去的自由。”
慢慢地,慢慢地,黄妙妙的双肩抽动起来,眼眶涌出泪水。
何意羡只道:“我的意思足够明确了?如果不明确,我现在叫HRBP过来?”
黄妙妙已然夺路而逃。她走以后,何意羡整理整理桌面也出去了。将近一点钟,才吃上午饭。
业务做得大的,中午很少会自己独自用餐,不是在陪客户,就是跟其他合伙人一起,要不就是跟团队成员沟通感情,或者在参加讲座、活动。
何意羡却只是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个包子。
回办公室时,桌上多了一件兰屿肉桂的小盆栽,青蓝翠绿。这别名叫平安树,估计是黄妙妙的临别礼物。和彭静去五台山求佛开光,属于如出一辙的迷信操作。
何意羡端着茶杯,倚在门框上。他有点出神地望着平安树,喝的也是黄妙妙找人给大师开的药茶方子,据说能把肿瘤喝没。表面上他通通扔了十几斤的茶包,但从收到的那以后,每个月有大半个月都在喝这玩意。第一口入嘴,虽然早已熟悉,但还是不禁打了个寒战——“真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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