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轻咳一声。
刘据循声转头就看到他,唤了句父皇,又指向自己身侧的空位:“你也来啊。给你准备的。”
再指遮阳伞与高脚圆几:“都是柏山新做的。”
刘彻看看躺椅看看伞,再看看圆几与果盘点心果汁,最后目光落在刘据满是惬意的脸上:“你倒是会享受。”
刘据诚恳点头:“那当然,有条件干嘛不对自己好点。人活着不能仅仅是活着吧,还得活得有质量。”
刘彻:……
无力吐槽,也不知道这小子最近哪来这么多奇言怪语,乍一听让人皱眉,再一想却又十分有道理。
刘彻大步离去,转头睨了刘据一眼:“还不快过来。”
刘据屁颠屁颠跟在后头:“父皇,休息休息再说嘛。你们刚跑那么久马,不累吗?”
刘彻还没说话,诸位将军连连摆手:“不累不累,跑这么点马有什么可累的。殿下,咱们还是先谈马具吧。马鞍马镫瞧着应当不难安装,可这马蹄铁是怎么弄的?”
刘据撇嘴轻叹:“你们也太心急了,还真是一刻都等不得。”
刘彻无语,这么重要的东西,这么大的事,也就你不急,还慢悠悠地舒服享受!
“哎。”刘据一叹,“既然这样,那就先谈正事。具体怎么弄的,言语解释总归浅白,不如亲眼见一回。”
正合众人心意,将军们拍手:“这般最好。”
“我这里还有九套未曾用的马具,诸位可想给自己的宝马爱驹装备上?”
众人:!!!
那必须要啊!
刘据小手一挥,自有侍从将早就收拾齐整的马具捧过来。第一套自然是奉给刘彻的。刘据特意挪出来,交给吴常侍。
第二套给卫青,第三套给霍去病,然后是李广等人。
九套发完,刘据小手又是一挥,大步向前。带着众人走了一段路,拐个弯,到达宫室后头。
这里,铁匠已经燃起炉火,柏山也早就等候着。
刘据一声吩咐,柏山与侍从们配合着将马鞍马镫装上马背,然后便是钉马掌。
熊熊的炉火旁围了一圈人,之前领到马具欣喜雀跃的将军们,这会儿L都有些心头惴惴。
大殿下此前也没告诉他们,钉马掌是这么钉的啊!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这样真的行吗?不会弄伤我的爱驹吧。诶,怎么还动刀子呢。”
“屁的动刀子。没听大殿下说吗,先要修剪马蹄。怎么,你爱驹的马蹄从没修剪过?有甚大惊小怪。”
“修剪过,可没这么修剪过啊。在火炉旁修,修完直接把烧红的马蹄铁按上去?我的天哪,大殿下真不是在胡闹?”
“啊,不只有烧红的马蹄铁,还钉钉子。我去!这还不是胡来!陛下居然一句话不说,好歹劝一劝啊。
“不行。这可是我的宝马爱驹,跟我好些年了。我
可不敢拿我家宝马去赌。要不这马蹄铁我还是不要了。()”
“瞎嚷嚷什么,这不还没轮到你嘛。还你的爱驹呢,你的爱驹再难得有陛下的金贵?陛下都敢为人先,让自己的爱驹做第一个钉马掌的了。他都不怕你怕甚!㈢()_[()]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大殿下说了,马蹄就跟我们人的指甲一样,马蹄铁钉在马掌就好比钉在我们多长出来的指甲。不碍事。没瞧见马儿L没癫没叫唤,还舒服地哼唧摇尾巴吗?”
“你是老糊涂了,还是瞎,刚才没跑马没瞧见马蹄上的马蹄铁?那几匹马没事,我们的自然也不会有事。你爱要不要,反正我得试试。这等马具,谁不要谁是傻子。”
话音落。刘彻爱驹两只脚的马掌都已定好。众人屏住呼吸,聚精会神。
但见马蹄落地,马儿L微微仰头嘶鸣,叫声舒爽欢快,甚至还哒哒原地踏了几步。
众人眼睛同时亮起,无比兴奋:成了,成了!真的成了!
大伙儿L的不安顿去,一窝蜂往前涌:“先钉我的,先钉我的。我的马儿L,马鞍马镫都已经安好了,就差两对马蹄铁。”
“一边去,说得好像谁的马没安上马鞍马镫一样。谁不是只差两对马蹄铁呢!我排在前面呢,我先来。”
“你够了,刚刚谁说这玩意儿L你不要了的。你都不要了,现在还同我们争什么。你不要,你那份不如给我。”
“你自己不是有吗!”
“我不嫌多!”
……
往日里驰骋沙场,威武勇猛的将军,对抗匈奴尚且面不改色,此刻却为一对马蹄铁面红耳赤,争先恐后,直接看呆了柏山铁匠与一众侍从。
刘彻按压住狂跳的心脏,将刘据唤了出来。刘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朝柏山使了个眼色。柏山立刻会意。
步入宫室,刘彻刚想落座,被刘据叫住。一挥手,柏山便带着侍从提着两把椅子过来。刘据做主,一张安在原本刘彻的座位上,一座放在旁边。
“这叫座椅,也是新作的。可以按照需求制成不同的高低大小。”
刘据牵着刘彻的手让其落座,自己坐了另一张,晃荡了两下脚:“这样,脚可以垂下来踩在地面,比用支踵跪坐舒服,也比春凳舒服。①”
指了指椅面:“若嫌太硬硌得慌可以加个坐垫。”
再指椅背:“这里还能弄个靠枕。”
刘彻:……好吧,刚才说他会享受说早了。应该放到现在说。
刘彻嘴角抽了抽,对这些奇技淫巧的“小道”不甚在意,问起正事来。
哪知刘据直接将柏山推出去:“主意是我想的,可整个制作过程都是柏山负责,大小尺寸以及如何使设计更为合理全是他。
“唯独打铁这块,他虽懂,技术却不太行,我让他找了少府考工室的铁匠。就外头帮忙钉马掌的那个。他们一起合作的。”
刘彻看向柏山,柏山上前回话:“制作不算难,只在样品设计最初遇到了些小问题,如今既已有了成品,
() 再要制就简单多了(),照之前的流程按部就班即可。唯一的难点在于材料需充足。”
说到这?()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刘据连忙点头:“对,材料最重要。别的都罢了,关键在铁。我若能弄来许多铁,也就不会只做出这么点。”
刘彻挑眉。
“我还想着乌溜溜一排骑兵站过去,个个配备上。再来个铿铿锵锵,吼吼哈嘿!”
刘据忍不住起身比划了几招,似模似样的。
两人离得太近,刘彻手中杯盏差点被他挥倒,下意识往后靠才躲过。
刘据毫无所觉,坐下来继续说:“虎虎生威,气势十足,多带劲。马具合该配这样的出场。气派!”
刘彻一阵无语。
刘据托腮:“要是能训练成精锐部队,那就更气派了。一出场就是我大汉威仪。”
训练成精锐部队?
刘彻眸光幽深:“你还懂练兵呢?”
刘据顿住,连连摆手:“我不懂啊。我出装备,练兵这种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就好了。”
刘彻微微点头,目光却仍旧落在他身上,神色间似在思量,却不知在思量什么。
半晌后,他收回目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倒是转头问了柏山几处流程细节,继而颔首:“这么看来,只需材料备足,其他确实不难。”
刘据眼珠转动:“父皇准备现在投入生产吗?好东西不能拖,越早用上越好。”
这言辞一听就有后话。刘彻不答,静静等他说完。
“既然要大量生产,自然当有人主管负责。”刘据指向柏山,“不如就交给柏山吧。第一批东西就是他制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便是我,对于具体的规格尺寸等细节也没他了解。
“若另派他人,少不得遇到问题还得时常来询问柏山。既然如此,不妨免了这层麻烦,直接让柏山担了此事就好。”
刘彻嘴角弯起:“担了这事,是不是还得有个匹配的身份职位?”
刘据点头:“这当然了,不然怎么管事,怎么服众。”
小心思一目了然。
刘彻挑眉:“那你觉得什么职位合适?”
“少府有若卢与考工。柏山年轻,不必一来就给予若卢令或考工令,更何况这两处的正令都有人了,若卢令还是他师父公输兴。
“弟子一去就抢师父的位子或是与师父持平,不大好。柏山还在公输家呢。但听说旗下少令与郎中都还有职缺,便是不缺,这些位子也可增设。所以父皇看着办吧。”
刘彻:……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让朕还怎么看着办?
如今军械勤务之事归于少府。若卢与考工都为少府从属。若卢司军械制造,多供给军队作战使用。考工亦司军械制造,但多供给京师戍卫。
所谓“多”,单指大多数时候,实则二者所造军械供给是有诸多重合的。
马具用处很大,除日常家养与运输,需求最多的就是骑兵和斥候。
因此若要大批生产,划归
() 军备制造会便利许多,更好管理,速度也更快捷。而所谓军备制造,确实若卢与考工最为合适。
刘彻打量着刘据,能说出这话可见是做过功课的,甚至还考虑到公输兴这层。
刘彻神色微闪,扫了下首的柏山一眼:“你倒是挺会替他讨赏。”
柏山心肝儿L都在颤,想推辞拒绝,又不敢。他是真没料到殿下会为他求官职,还是如此重要的官职。
事前他全然不知道。欲说上两句又无法开口。毕竟陛下与殿下谈话,哪有他插嘴的份啊。他若插嘴,就是大不敬。
他这头惴惴不安,刘据却十分理所应当:“这是自然。跟了我就是我的人,我总不能亏待他。立了功就该为他请赏。
“父皇,别看他年轻,他担得起的。刚刚也说了,马具三件套的主意虽是我出的,可制作全是他。我就动了动嘴把式,并且只提了大致方向,其他都靠他补全。”
这话倒不是刘据故意抬高柏山,而是实事求是。
他并没有从脑子里搜寻出马具的制作方法,只找到一个介绍视频,还缺了大半内容。
因此他复述给柏山的东西不尽不详,具体怎么做,尤其尺寸、形状、材质等细节把控,皆是柏山一遍遍琢磨推敲。
这也让他明白,柏山是有自己思想的,也有自己的能力。
刘彻想了想:“武钢车与弩的改良得到很大进展,公输兴所掌若卢那边正忙着,此事便交给考工吧,封他为考工少令。②”
刘据十分满意,双眼含笑:“多谢父皇。”
转头提醒懵逼的柏山:“还不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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