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小鸟小小的脑袋里生出很多愧疚来,它的情绪在它毛茸茸的小脸上一五一十表现出来——道尊虽然平时很冷淡,但她很关心我,可是现在我不能对她说实话!
景昀忽然若有所思地问:“师兄不让你告诉我,难道他背着我成婚生子去了?”
小鸟当即撕心裂肺替主人证明清白:“没有!绝对不可能!”
“好吧。”景昀抚平小鸟翅膀上凌乱的羽毛,“你替我转告他,簪子我很喜欢。”
“但比起簪子,我更想见到他。”
小鸟啾啾叫了两声,恋恋不舍地在景昀掌心蹭了蹭,展开翅膀,冲入了无尽的风雪之中。
——那是景昀最后一次见到它。
顷刻间时光倒转,云台前大片梅林开了又败,冬日道殿大阵敞开一角,朔风呼啸吹拂起大片白梅花瓣飞舞,殿阁檐下铜铃叮当作响。莲池中睡莲交错盛开,夏日暑热被大阵隔绝在外,只剩下天地间来去自由的清风。
年幼的小女孩坐在殿柱后,头发柔顺地披散下来,膝旁放着一把短短的、正与年龄相合的剑。
她年纪还小,但已经能看出日后的美貌,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冰雕玉琢的雕像,没有丝毫活泼的孩子气。
远处传来低低的议论声:“你们觉不觉得道尊新收的小师妹有点怪,每天练完剑坐在那里不说不笑不动。”
“是啊,小师妹确实可爱,但是脾气也古怪。”
“别在背后议论,你们知道师长们是从哪里把小师妹带回来的?沅河!”
“嘶——”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里不是闹了妖灾……”
“不止如此,据说小师妹是师长们从妖兽群里硬抢回来的!”
“天哪,那真是福大命大。”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有人悄声说:“你们有所不知,小师妹是被她父母扔下去的,师长们去救人的时候,她全家都被妖兽撕成了碎片,反倒是被扔进妖兽群里的小女儿逃过一劫。”
“怎么可能!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扔下去?”
“哎,那边地方偏僻,人的见识也少,家里的女儿不受重视——大难临头,日行舟只能带一个孩子逃走,可不就把小女儿扔下了?”
没有人注意到远处殿柱后孤单娇小的身影,年幼的女孩慢慢蜷缩起来,将头埋进了双臂中。
“爹!娘!”
几个兄姐的哭声和惨叫淹没在兽潮里,小小的日行舟一角蜷缩着两个孩子,充满恐惧地望着眼前扭打的父母。
慈爱的父母凶相毕露,扭打成一团:“只能带走一个孩子了,带小六走!”
母亲撕心裂肺:“带小五走,这是咱们的小儿子!”
父亲冷笑连声:“姑娘难道不是咱们的姑娘?”
“呸!”母亲重重一口唾去,“装什么相!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不是你亲生的?你不就是觉得小六容貌出挑养大了方便你攀龙附凤吗?”
父亲索性撕下了那层慈父的假面:“小六的容貌不要说在这里,就是在河阳在宣州也没几个能比,其他几个孩子哪个比得上小六出息?”
女人凄厉的笑声响起:“是啊,生孩子容易,生出来绝色的漂亮姑娘难。女儿送出去方便你攀龙附凤,儿子想生再生上十个八个也一样——那我呢!我已经四十岁了,再生儿子就是要命——你打得好算盘,送我的女儿出去攀龙附凤,荣华富贵将来全给了婢妾生的贱种!”
男人一巴掌打歪了她半张脸:“闭嘴,贱人!”
“我告诉你,小五是我的命根子!”女人尖叫起来,“他是我的命,我下半辈子的命!”
夫妻二人拳脚相加,妻子的指甲在丈夫脸上抓出条条血痕,但抵不过男人力气大,很快开始挨打,她尖叫一声,目光狂乱,忽然往前猛扑出去,抱起小女儿就要往日行舟下面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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