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再出言为难,姬无拂专心吃茶点,就这样母亲看着孩子吃,直到大孩子吃得七八分饱、漱口擦嘴,满眼期待地望着母亲等待一个许可。
皇帝瞅着七零八落的点心碟子,终究还是同意了:“想去就去吧。”
姬无拂欢呼一声,嘚吧嘚吧地交代自己的规划:“阿娘别担心我,我现在可有分寸了,这回多带点人不会像上次那样撞见流民兵的。我宅子里行囊都收拾好了,该叮嘱的事儿也都安排了,内外事宜有王府长史和谢氏,长史得我信任,谢氏这段时日瞧着还算安分,反正劳累阿娘偶尔替我看顾一二,三姊那儿也会替我看着的。再有,我准备带上裴氏,指望他去敲开老裴相的山门。老裴相这些年里教养了不少庶民子,看吏部年年铨选的架势朝廷肯定是不缺人,若是没有我,她们哪儿有出头的日子呢?”
没头没尾的一连串话听得皇帝头疼,皇帝揉着额头道:“你就说说,你打算去哪儿吧。”
“福州呀。”姬无拂直截了当地丢出理由,“阿鹤还在那儿,我就去她治下,出人出力扶她的官声政绩。人人都知道她是被我捧上去的,反正都担了这个名声,不如再做的直白些,若是不成,也免得另外有人受我牵累。”
皇帝再问:“之后去哪儿?”
姬无拂装傻:“什么之后?”
桌案上的茶点已经撤下,如山的奏疏重新占据高地,皇帝打开其中一卷,偶尔瞥女儿一眼:“再过两年孟长鹤任职期满,你就准备从此乖乖待在新都尽孝了?”
姬无拂目光游离,礼貌地看清皇帝奏疏上的内容,然后迅速挪开眼,眼睛上的动作不妨碍嘴巴回答:“当然不是了,我还打算往北边走一走,还有关中,今年到的新种不少,总得各地都试上一试,才知道哪里最合适。”
“总该有个时限,你不能半辈子都在外游荡。十九岁……翻年就二十,该想好以后的路了。”御案上都是各地送回的有关税法的奏疏,皇帝并不瞒着女儿,任由她鬼鬼祟祟地偷窥,挑出几样着重放到她面前,有心考校。
姬无拂对税法颇为关心,也能说出个二三:“眼瞧着国库是丰裕了,只是各地铜钱尚且不足数,有些地方暂时用粮食、绢布缴税是可行的,但如果有朝一日粮食丰足、绢布亦贱,铜钱愈贵,这事就做不得数了。再有庶民不敌胥吏,稍加克扣,天长日久绝不是小数目。可惜,这种事只有尽力避免,从无彻底根除的。”
皇帝笑:“各州府铜钱、绢布、五谷各有价格,只能尽力调整,不至于叫百姓所缴与国库收成差距过大也就是了。”
“是啊。”姬无拂喃喃,“世上总是有很多事要稀里糊涂地过的,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呢?”
皇帝道:“那你还要去受路途风尘之苦吗?”
“要去的。”姬无拂用理所当然地神情直面皇帝,坦坦荡荡道,“我已经受了诸多好处,出门在外衣食无缺,并不算吃苦,我心里很畅快。反倒是住在新都里,把人心房都住小了,来来往往的人我明知他们有所求,我也能体谅,偏偏他们求得不可爱、不可怜、还有饕餮一般的胃口,见了总是厌烦。倒不如外面的百姓,因所得最少,我略略分享一些衣食出去,就能得到天大的感恩,何乐而不为?”
皇帝失笑:“人皆有胃口,大小是天性,若是碰上了贪婪不知足的百姓,亏了本又不得感恩,你又如何?”
“我不缺财帛,也不缺人跟随,就偏好这份感恩。但这是我自己选的,不感恩便不感恩罢,我换个人就是了。天底下除了土,就是人最多。总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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