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远的葬礼基本是贺含真操办的。李元卿如丢了魂,坐在棺材前烧纸,连火星落到孝服上也看不到。
十三年的眼泪,这几日,全都流尽了。
“你早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告诉我。”李元卿哭着看李少卿。
“这里涉及到家规。李怀远已经迁出本家了,除非你们来找我或是有什么直接威胁,否则我不能干涉你们。这也是李兰中要找你就得通过贺含真交流的原因。”李少卿面露惭愧,“以前本家和李怀远有段造孽的冤案,原也是我们对不起他。”
想起那日的对话,李元卿轻笑一声,落下的眼泪一滴滴打湿手中的黄纸。尽管往火盆里扔,左也逃不过被火吞噬的命运。
泪不泪的,还不过只是一丝轻烟。
李怀远的头三,恰恰好是李元卿的二十二岁生辰。夕艳西下,她靠坐在秋千上,艳丽的霞光落在她身上,只像是一场虚妄。酒是凉的,没事,总之灌进喉咙也火辣辣。
“含真,”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李元卿轻声说,“陪我聊聊天吧。”
“好啊。”贺含真松口气,走近。终于开口了,愿意说话才能开解。她坐在她身侧,够她手里的酒壶,“我也陪你喝两口。”
“你可有孕在身。”李元卿笑着取回。
还没真说出什么,盈盈泪又盛满眼眶,李元卿深吸一口气,舔舔唇,只笑着问:“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姑婆说名字从日比较好。贺昔,贺晋,贺音,还没决定好是哪个。你觉得呢?”
“不姓陈?”
“给他脸了,凭什么姓陈。这是我贺家的孩子。我都不打算告诉他。”贺含真抱着自己,一副不给人来抢的模样,难得真让李元卿笑出声,“我还准备让它三跪九叩拜你为师呢。南国最年轻的状元授业,这还不得直接少走几十年弯路。”
李元卿愣了愣,强行舒开眉眼,比走眼中的泪,手指指节抵着唇,笑得一抽一抽。
红日渐沉,越来越暗,越来越冷。
“不准闹了。”宁府,宁觉握住灵儿的爪子,把它推开,“做要紧事呢。”
皇帝开恩,准李元卿孝礼过后再受罚,流放边境。宁觉要设法替李元卿免这一灾。
“你这么这么不听话啊。”宁觉看着闹腾着的灵儿,从它嘴里掏出被牙齿撕扯开的碎布,“能随便吃东西吗?”
是李元卿昔日盖在它身上的帕子。宁觉收得好好的,居然被翻出来了。
“你!”宁觉看着呜咽着的灵儿,还没来得及生气,突然心一空,强烈的失控感从足下蔓延。震得他一阵后怕,心神俱裂。
他猛地站起身,捂着心口向西望。
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贺含真走前回了头,李元卿依旧躺在秋千上,晃悠悠,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还看着她笑了笑。
应该没事,过会再过来看看。贺含真也笑笑,继续走。左脚才跨出院门,便听见身后瓷器碎落的声音,李元卿咳出一口鲜血。
“元卿,元卿。你别吓我。”贺含真几步冲过来,几乎跪在地上,捧着她的脸,颤抖着用帕子接她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她哭着说,“快吐出来,别吓我。你怎么那么傻啊。”
“陛下。”李元卿似乎看不见贺含真,也听不见她说的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只是抓紧秋千的边缘,在抽搐着呕血的间隙,含糊不清地说,“陛下。你骗我,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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