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城中哪吒庙里,供桌前突兀出现的石台与其上摆放的箭矢,出现得突然,被第一人发现时连连惊呼三太子显灵!
这样的‘热闹’,在阿萍与牛圣婴回到城中时,他们便飞快知晓了这个消息。
等一人一妖赶到哪吒庙,彼此都是一眼就看出了石台上三只利箭的不凡。
那是一种让人脊背发寒的煞气,在箭身流动。
凡人看不出的气息,修行者却能察觉到的气。
这箭若是射到活物身上,怕是会使其即刻毙命!
阿萍和牛圣婴对视间,彼此间的默契让他们领悟了对方的意思。
原本第一个接触箭矢者是阿萍,但她只朝石头方向前倾了些,便被身边的妖一手拦下:
“让我先去试试吧。”
阿萍看向牛圣婴,随即眼神又游移到箭上,说:“圣婴,这玩意搞不好是神器,你是妖…”
她话才说了半截,就被眼前的妖打断,他眸中红光流转,顷刻间红花绽放,赤色侵染了妖的瞳仁。
牛圣婴眨动着自己的红色的双眼,一脸平静地道:“阿萍你作为首领,平时做事喜欢一马当先地往前冲,我不管你,但在你和我独处时,我希望你能依靠我。”
维持着少年面孔的妖垂眼注视着眼前的心上人,眼中的情绪又重又热,像是一汪热泉融进阿萍的心里。
难得的,阿萍竟然在牛圣婴身上体会到了一丝来自成熟男性的安全感。
还……真是长大了。
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他的性格依旧像是一团热烈燃烧的火,却不再冲动跳跃。
阿萍微微颔首嘱咐道:“那你小心些。”
牛圣婴听话地点头后,迈步向前,伸手去拿石台上的利箭,于是就出现了上回所说的场景。
……他用尽力气,甚至运转功法也无法拿起石台上的箭。
事情发展到这里时,牛圣婴的情绪还好,因为他在做这个举动时就做好了可能失败的心理准备。
直到他放弃拿箭,抬头时瞄见神像上变化的表情时,才大感不快!
还用猜吗?
前不久他朝暗中偷窥的鼠辈发了一箭,现在就在禾城看见了箭矢造型的神器。
他不费力就能猜到那晚的人是哪吒。
所以方才神像面部上转瞬即逝的微笑,意味是何,牛圣婴读懂了太多。
是嘲讽还是讥笑?
不管了,无论是那个都让他感到不爽!
大抵因为是外貌都是少年,牛圣婴哪怕心知他与哪吒的年龄差,心里却还是不服输。
或者内心更深处,他隐隐觉得这位神将将目光投注在他与阿萍身上,让他感到了被冒犯。
临近成年期的妖,身边有着心仪的对象,求偶不成功的恶兽对外总是警惕的。
凡人,牛圣婴可以不紧张,因为他知道他们在时间上就熬不过他。
其余像是龙
啊、神啊这些(),????膉???财葶拏??
?瑞陙?綆?杢??▍⒗()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却仍然桀骜不驯地盯死面前的三头六臂造型的神像。
牛圣婴处在仰望的下位,浑身透着一股妄想下克上的跃跃欲试。
说来他应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可笑?但你看他的年纪,正是处在欲与天公试比高的热血勃发时候,该是年轻辈的敢作敢为。
话又转到在场另一个的身上,神像面部表情的变化,没被阿萍捕捉到。
因为她在牛圣婴的手碰上箭身时,便绷紧神经全神贯注地预备着迎接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好随时救援牛圣婴。
就算哪吒这位神明在阿萍的心中风评不错,她也不敢去赌这位熟悉又陌生的神会怎么看待妖怪。
特别是牛圣婴以前真的吃过人,这是阿萍无法抹去的既成事实,她偶尔回想起这事心里也会有刺。
推己及人,她想这位有着嫉恶如仇名声的神明,会不会……
接受心上妖的好意,却也不妨碍她做好随时保护他的准备。
神台的石雕神像,它高高在上俯瞰底下的人与妖。
来自天上神将的一缕神识降下,附与之上。
他看着面前一人一妖的双向奔赴。
这样的举动又一次加深李哪吒对于阿萍与牛圣婴这对伴侣的印象。
是一种陌生的感觉,看着让他眼睛刺痛。
大抵是有些嫉妒吧?
天上,李哪吒坐在天河畔,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身上缠绕的混天绫,坦诚地面对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
他其实对下界牛妖笑的那一下,没有什么鄙视,只有一些看小辈笑话的感觉?
不是讨厌,心里回过味来,他望着那头牛,宛如注视着昨日的自己。
李哪吒年轻时,性格可比牛圣婴爆烈得多。
比起小牛精时不时还有父母看护,他幼时是真正地野蛮生长,心中近乎无秩序的嚣张。
到后来拜了师父,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李哪吒现在想来,他少时的性格与行事作风没被谁纠正过,大抵是因为他有用。
天下即将到来的修道者混战,需要杀神,而作为灵珠子转世的李哪吒需要保持杀性。
需要他出力的上位,默许了他对杀戮的渴望,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李哪吒成了修杀生道的修行者。
也是后来修为高深了,李哪吒才回过神发现这条路有多危险…
现在下界的两位,李哪吒除了在妖身上看见过去的自己,他还在人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最开始他以为是错觉,直到那个见面的夜晚和此刻女人防备时流露的气息。
她,竟然也是迈入杀生道的修行者。
这太不合常理了,李哪吒在心中暗道。
阿萍,这位女城主,一点也不像修行杀生道的修行者。要知道入了此道者,气质都异于他人,用李哪吒自己的话讲,直白说就是杀生道的修者,他们都有些疯。
() 可她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一丝癫狂啊,李哪吒在没有见识到阿萍下地干活时,只觉得她气质温和清净,像是一位读书人。
后来观察下来,他发现她的确是个读书人,身上那股文绉绉的味道,瞒得再好,也会在言行举止中自然流露。
这样的女人,让神将对她的感观越发复杂。
修习杀生道者,还有能力爱人吗?
在没见识过阿萍与牛圣婴相处时,李哪吒内心肯定地给上面的问题,给出否定的答案。
直到他观察了这一人一妖很长时间后,他的理智有些混乱,却又清晰地得出了一个答案。
他面前真的有一位活生生的修行杀生道的道友在爱妖,更荒谬的是道友恋慕的这只妖,性格还像极了过去的他。
这简直是…简直是让神匪夷所思!
李哪吒垂眸,再度像下界望去,透过石像的眼睛,他看到女子对男妖的爱护和怜惜,她在妖珍惜她时,确实地也回护了妖。
瞧瞧,他李哪吒还没有干什么呢?他们就开始互相保护。
身着绿色衣裙的女人,爱惜哄着面露恼意的男妖,是明确的爱恋,仔细的关注。
她的双眼眨动间,眼波流出的都是细腻动人的情感,温柔得让旁观者似乎都能品味到一丝暖意。
似乎感知到自己再看下去,会对己身产生不好的影响,李哪吒收回了自己放在下界神像上的神识。
松开攥紧混天绫的手,李哪吒站起身离开了天河边,他结束了自己的休息时间。
他想剩下他想探寻的东西,还是等明天再去考虑吧。
石雕神像上神识的离开,没有被庙中一人一妖的存在察觉,修为的差距让他们无知着。
漂亮的少年妖怪,脸蛋被气红了,配上他艳色的服饰与瞳孔,整个好看得不得了。
先前没感情时,阿萍都愿意看在他美丽的表象上哄他,更别提现在两心相悦下了。
小牛精也好哄,只要不是误打误撞激了他的妖性,阿萍搂搂抱抱后,再捏着他的脸蛋亲密耳语几句,就能顺毛成功。
大抵是强者的共性,比起去从他者身上找理由,牛圣婴更习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拿不起箭矢,是他自己太弱小。
清楚自身实力的情况,眼下又被心上人放软音调安慰,牛圣婴抱着阿萍腻歪了几息时间,就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
阿萍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了他情绪的恢复,当即拉起他的手,道:“还有什么我们回家说,阿妈今天从酒楼要了些好菜,晚上可有好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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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圣婴因为被阿萍接受,缓慢地也被古兰纳入了心中。
孩子喜欢的人,只要不是太过恶劣,母亲哪里狠得下心不接受。
再加上现在瞧着他们相处,古兰觉着牛圣婴已经差不多入赘
() 她家了,心里也就好受了些。
虽然对着他依旧冷脸,古兰却在家里准备了不少牛圣婴常住时,能用的私妖物品。
牛圣婴自己清楚自己有错在先,还是连犯几次错的大过,他对古兰态度格外的好,争取着想为自己挽回些脸面。
两方都爱惜着阿萍,有着同一个人作为缓和关系的纽带,丈母娘和女婿便相处得可以。
在回家的路上,牛圣婴悄声在阿萍耳边,说了自己想要去火焰山闭关修行的念头。
撑着还没有…威胁,他想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
长生种对于岁月流逝的不敏感,让牛圣婴能分析出自己离开的弊利。
利大于弊,他就动了心思。
之所以不回家在饭桌上聊,是因为牛圣婴怕自己和阿萍聊起修行的大事,冷落同桌的古兰,作为被人看不顺眼的女婿,自然要学会事事体贴。
再有就是,他想他尽力表现好些,也好让阿萍松口,对外说出他与她现在的关系。
是的,阿萍虽然与牛圣婴签了婚书,却并没有把他们关系的改变告知于众。
一是牛圣婴还不到年纪,二是阿萍隐瞒她与牛圣婴的关系,也是为了她后续势力的发展。
这会儿走在回家的路上,听了牛圣婴说话的内容,阿萍算算时间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与龟老的约定,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心里打定注意要记得去完成百年约定的阿萍,她也对牛圣婴闭关修行的想法大力支持。
因为按照阿萍心里指定的计划,再等上二百年,她就要考虑着披上马甲,和牛圣婴去山林中打游击。
边想着自己的计划,阿萍边看着面前的妖微笑,她想等到了那时,她也会对牛圣婴说说取经路的故事。
毕竟她的布局要围绕着取经路进行,这样安排下来的据点就要朝着路收紧。
阿萍是个心思深的人,一般她在心里计划着什么内容,面上总是保持着滴水不漏的状态。
一人一妖愉快地闲聊着走回城主府,来到后院的居住区,瞧了眼日头便直接就朝厨房走去。
他们两个帮着在厨房的古兰,把菜端去了偏厅的院子里。
虽然才是中午,家里备着的饭菜也足够丰盛,牛圣婴不能吃饱却也能过个嘴瘾。
吃相足够香的他,在用饭的时候也是古兰对他好感最高的时候。
种族不同,但长辈看晚辈的心思却也一样,长者都喜欢吃饭香甜,吃相又不难看的孩子。
今日也不知道怎地,古兰看着圣婴不错的吃相,久违地回忆起面前这妖精再次找回她们家里的光景。
那时阿萍面上与他亲近,心里却一直在警戒。
甚至于为了怕战战兢兢的仆人惹到牛圣婴,把家里的仆人卖了出去。
当时阿萍才一点大,坐下决定时就能果断至极丝毫不留情,古兰想女儿的能耐那时便已初显。
慈爱地给女儿夹了一筷子肉,古兰
又想到比起幼时的她,现在长大了的阿萍,从做事风格上可以说是大变样了。
有时,她说是有时,古兰也会怀疑自己的女儿换了一个人。
这个换不是指阿萍被邪灵附身之类的意思。古兰是想说自己的女儿像是蝴蝶,人还是那个人,却奇妙地像是毛毛虫变成蝴蝶般,她的生命改变形态,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存在。
让作为母亲的她觉得既欣喜又陌生。
看着眼前的女儿用饭吃得香甜,古兰试探性地问:“阿萍,你这次打算在家里待多久?”
阿萍咽下嘴里的饭菜,答:“我出去游走的作用已经达成,接下来我要留在禾城继续把握发展的大方向就好。”
“这样啊,那就好。”得到女儿确切答案的古兰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笑着又道:“那就好,那就好。”
笑完,古兰顿了顿觉着自己将要提起的话题在饭桌前不好意思说,便咽下了大半,只含糊道:“你在家时间长了,正好帮阿妈缝缝衣服。”
阿萍:“什么衣服?”
她有些怕自己本来就不好的女红手艺,多年不练怕是退化到了起点,又道:“我的手艺,阿妈你也知道,我怕我做不好。”
古兰笑着摇摇头:“阿妈不会嫌弃你的手艺。”
阿萍看着母亲的态度,知道自己躲不开做女红的活了。想到自己难得留在家里陪母亲,现在陪她做做手工活,自己也不排斥,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古兰看女儿答应了,剩下的话便打算等他们母女二人私下相处时,再细讲。
她转头看向了牛圣婴,冷不丁地点他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与我家结亲。”
牛圣婴毫无防备地听见了这话,惊讶下让饭粒呛进了气管,他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咳咳咳咳!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伯母你和阿萍的意思。”
听了牛妖的话,古兰一下就明白了他们两个现在这样混着过日子,关系主要的决定者是阿萍,她的主意大的女儿。
若是女儿觉得现在这样相处着不错,古兰也就歇了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想法,转而说起其他:
“阿萍,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我想你早该到了取字的年纪,你自己取一个吧。”
阿萍疑惑:“怎么提起这个?阿妈,我记得族里不讲究这个。”
古兰脸上浮起一层代表羞愧的红晕,道:“这两年不忙,我也跟着年轻的孩子们去学堂里听课,认了不少的字后,我去问了先生…”
说到这里,年迈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忍受什么又像是强压住了什么,才又说道:“我问了先生,你和你哥的名字,才知道他有多偏心。
你哥的名字还能找些个好意思,萍字不好,用来做名不好。阿萍你读书多,自己取个意思好听的字,我问了老师,他说汉人除了名,还可以有字。”
年迈的老妇人像是考虑了许久,话说出来说得很是畅快。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古兰摇摇头挥去了自己脑中回
忆起的那个早就忘记长相的男人,眼含期待地看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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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下了母亲的提议,阿萍笑了起来,努力压下胸口处生出的酸软感,道:“阿妈是越来越厉害了,认字多了再多看些书,以后说不定也能考个官坐。”
古兰被她逗笑了,连连摆手:“我现在年纪这么大了,正到了休息的时候。你这小坏蛋,怎么总是想着让母亲帮你干活?”
阿萍软声道:“阿妈不老,阿妈还能再陪我很多年。”
面对女儿的撒娇,古兰很受用。忍不住地她就觑了同桌吃饭的牛妖一眼,忍不住地得意,想自己才是在女儿心中最重要的家人。
从刚才话题转变开始,就被冷落在旁的牛圣婴,他伸着头左看看又看看,撇撇嘴继续埋头吃饭了。
这些年来增长不少见识,博览群书却不看正经书的妖怪,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有权利给心上人取字。
他自动地因为没有文化错失了这个机会。
等到后来很多年后牛圣婴晓得了这个权利,他也因为阿萍给自己取的字听起来挺好,自动放弃了这个想法。
好话说完了,一顿气氛不错的午饭时光结束,牛圣婴去了院子里练枪,阿萍母女则是回了房间做女红。
阿萍把要做活的物件拿到手,她这才发现母亲要她缝制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件阿萍需要在回忆里,翻找许久才能找到的物件。
阿萍这辈子是个少数民族姑娘,对于族里的服饰,记忆中除了年轻姑娘穿着的露脐装,便是老人去世时,需要穿的羊皮套。
说是羊皮套,她却能从自己学会的词汇中找到一个很适合它的名字——
裹尸袋。
手中拿着硝制好的羊皮,阿萍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手上用力,说话时却发出了人用力至极,才哽咽发出的声音:
“阿妈,你哪里就到了需要缝制这个的岁数,还早呢,我去找些灵芝仙草来。”
古兰正翻箱倒柜,摸出不少颜料毛笔,一些作画的东西。听见阿萍的话,她无奈又平静地说:“我再活下去就快到人瑞了,阿妈的身体阿妈自己知道,离成为人瑞还早得很。”
“还有我也不想当个老妖精,现在这样也好。死前靠着女儿享了福,成了禾城老夫人,看见你过得好,好得以后我看不见也能放心了,这就很好了。”
古兰想想她这一辈子没经历过战乱,生活里有些不满意,但在尽头的最后也得了个不错的结局,心里就没有什么不满。
阿萍:“可是……”
古兰表情轻松:“没什么可是,人老了在要走时都有预感。族里老人死了后的羊皮裹都是要儿女准备的。阿萍你给阿妈缝好看些。”
“好。”阿萍应得艰难,低头说:“我已经很久没做针线活了,我练习练习再给阿妈缝。”
() 她省略掉了要缝的物品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对于生命的逝去,又是亲人的生命,阿萍罕见地将自己的脆弱袒露。
爱意催发愧疚,明明古兰不觉得有什么,阿萍却觉得自己亏欠了母亲。
羊皮套,她慢慢缝制着,让每一针都足够完美,每日也尽可能留下足够多的时间与古兰相处。
古兰清楚女儿的心意,她没有麻烦她的孩子要为她做什么,只是像阿萍小时候一样。
她抬眼就能看见女儿在自己目之所及内,心情就会一直很好。
阿萍母女相处时气氛的变化,也影响了牛圣婴,他在了解完缘由后,便把家里的空间留给了母女二人。
久违的愧疚满上心头,牛圣婴感到了心颤。
如果不是他的原因,阿萍和古兰或许能平静地度过凡人母女的一生。
这样,现在阿萍就不会感到遗憾?
但说真的,牛圣婴他会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吗?他不愿意。
从根本来说他与人就是不一样的存在,他不愿意把阿萍分给其他人。只有阿萍在他心里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而他永远不会像圣人一般高尚。
牛圣婴抱着火尖枪躲在禾城的外墙上发呆。
视线穿过低矮的民居,他看向城主府窗口的灯火。隐隐牛圣婴似乎看见了烛光下阿萍穿针引线缝制羊皮裹的模样。
她应是目光盈盈,盛着一层浅薄的水光,仿佛下一瞬就要滴下眼泪来。
这些都是牛圣婴自己的想象,他意识中却清晰地知道阿萍不会对着他,因为这事流眼泪。
他的阿萍是个比他还要执拗的性格,她心里是怪他的,但又没有那么恨,她只会把情绪跟多地压在自己身上,恨在这个世道上。
就是因为知道阿萍不会迁怒他,牛圣婴心里才感觉空落落的。
独属于人纤细敏感的情绪在妖心中流转,仅仅几日的时间,牛圣婴外表看起来竟然比阿萍还要憔悴。
该说他也是个执拗的性子,明明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不受待见,却还是会在白日晃到阿萍面前。
牛圣婴的皮肤本来就白,这段时日看着却有了几分不自然的惨白。
绣完了羊皮裹上最后一针的当天,阿萍起身拦下了在不远处看似在发呆的牛圣婴:
“这都多少天了,你就这样看着?”
牛圣婴放下环抱着的手,盯着面前的人,声音干涩:“我…我不知道要和你说些什么?”
说抱歉,太过单薄,说后悔,他心里真的不后悔。
他对阿萍做的事情都是从心,从心的举动,他从不后悔。
牛圣婴浅浅吸了一口气,看向阿萍,道:“你想我去找些仙草灵芝吗?”
阿萍听了这话,心里只觉得他们两人果然像极了,都想到同一个办法。
可惜,阿妈她不愿意啊,她只想安稳地过完这凡人的一生。
阿萍摇摇头道:“阿妈她不想。”
说完这一句话,阿萍又回忆起上辈子几乎全国都知道的故事,白娘子与许仙。
妖怪,他们在故事里就算被笔者染上了人的感情,但深究他们终究是冷情的,只会对爱上的人特殊。其他的,哪怕和他们深爱的人有关系的人,在他们眼中也是看不见的。
除非
除非那些人引起了他们爱人的注意,才会有所关注。
阿萍与牛圣婴的初见,不过是一个穷疯了的小姑娘心生贪欲,之后发生的那些事,也是她该受的。
与虎谋皮,就要有会被虎吞的准备。
阿萍抬手拉住牛圣婴的手掌,说:“圣婴你不欠我们家什么事,你能还的都还了,反过来说我还欠上你不少。”
“要总是惦记着亏盈斤两,你和我以后又怎么相处?”
牛圣婴反握住阿萍的手,听见她说:“都好久没回家吃饭了,家里日日都备着你的饭菜。”
听见这话他愣住了几息,后才重重地点头:“好。”
午间,牛圣婴便又回到了城主府,表情看着如常,动作上却显出些畏缩,觉得自己之后会收到古兰大骂。
但牛圣婴他又错了。
年迈的老妇人,没有给妖脸色瞧,她和往常一样,招呼他一声吃饭了,便一切照旧。
用完了饭,老妇人将女儿支开,让她去洗碗收拾,才第一次大着胆子靠近妖怪。
两者距离半米,彼此第一次靠得这么近。
近得牛圣婴有些紧张,下意识便绷紧身躯,之后又慢慢放缓肌肉。他想要是自己被捅伤也是死不了的,只要阿萍的母亲消气。
古兰瞧着面前的牛妖,紧张却又乖顺的样子,轻轻笑着和他说:“你别紧张,我就快要死了。阿萍家里这次要彻底没有亲人了,剩下那几个小的对阿萍没什么感情,也就在她心里没有什么地位。”
“从今以后,她就只有你了,你要继续对她好,哪怕时间久了情谊不再,也要好聚好散。”
“我不会不要阿萍的,我们签了婚书。”这时妖怪也顾不上管面前的老妇人,她识不识字,飞快地从手中化出婚书,呈给她看。
古兰动作小心翼翼地推开拒绝:“我一个凡人哪里懂你们妖啊修道人的东西。”
“我只是死前嘱咐你两句。以前我是个不好的母亲,因为钱财纵容女儿接近你,现在我只是在你面前把话说开,你以后要怎么做我也管不了,但我的女儿从不会吃亏,她一直都有保全自己的能力,这让我感到骄傲。”
牛圣婴握着婚书的手突兀地抖动了一下,才慢慢收回。
他眼神古怪的瞧着面前的女人,除开以前,后来的几次会面,牛圣婴竟然在她身上体会到了些力量感。
就像今天一样。
这就是来自母亲的舐犊之情,最少条件的爱。因为阿萍是她的女儿,所以她便爱她,哪怕过去的爱里并不纯粹,这也是爱。
同为子女的牛圣婴便忍不住将自己的母亲和阿萍的母
亲比较起来,得到难分高下的结果。但他却承认,阿萍从她母亲这里得到的爱,要比他纯粹得多。
忽然间,他又像听见了瓦罐破碎的声音。
他们是相互爱着的母子,自己和母亲根本没法比。
牛圣婴冷漠地想,毕竟作为妖类,他长大就自然地脱离了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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