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贺明隽的食物每天又多了一碗鸡蛋羹。
贺明隽“眼巴巴”地盯着,那小模样看起来更加可怜当然是在别人的脑补中。
实际上,贺明隽只是想学一学怎么做。
鸡蛋搅开,加一点凉开水和盐,蒸七八分钟,出锅后滴一点香油
看着挺简单的。
贺明隽像每一个眼高手低的初学者,撑着下巴如是想道。
不过,他们家好像没有养鸡。
是时候把挣钱提上日程了。
葬礼期间,贺明隽就没和自己的母亲说过几句话。
贺明隽原本就不是一个温情的人,现在又因为多了几个任务世界的经历,更无法装成一个濡慕、渴望亲情的小孩子。
而他的母亲是个有些一言难尽的人。
贺母名叫钱雪梅,她比贺从毅小六岁,今年三十一岁,娘家是外地,自从嫁来之后就和那边断了联系。
诚如村里人八卦时说的那样,她精神有些“不正常”,没到疯疯癫癫的地步,就是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比如,她会在大晚上哭哭啼啼、非要贺明隽去看看贺从毅回来了没有,而在那之前,她其实才从外面回来。
贺明隽一直怀疑她是看到了什么。
再比如,她馋肉了,就拿起扁担把家里的羊打死。
这是上一世发生的事。
贺明隽都说不清,他讨厌吃羊肉,是因为受不了那股子腥膻味,还是八岁时亲眼看到那一幕多少留下了点心理阴影。
还有,上一世在贺从毅后,第二年开春,贺明隽的一个堂爷爷就提出要他去上学的建议。
可钱雪梅死活不同意,哭喊着贺家人要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他们是想把贺明隽骗走,然后好好把她一个寡妇赶出去。
常人根本无法理解她是怎么想的,更和她说不通。
大家都传她这是疯了,对他们母子更加照顾。
倒是贺明隽能看透一二。
钱雪梅的行为,有点类似于小动物的趋利避害。
或许她看到了贺从毅喝醉酒迷糊着找不到回家的路,但她怕挨骂,就让贺明隽去。
她阻止贺明隽去上学,就不必操心学杂费,家里还多一个人承担家务。
太久远的将来,她根本不会考虑,只顾着眼前的“好处”。
钱雪梅会养成这样的性格,其实也算情有可原。
她的丈夫贺从毅喝醉酒和赌输后并不打人,但会摔酒瓶子发泄,有时候骂得很难听,家里有点钱都会被他抢走,这和暴力无异。
近九年的相处,对她来说是一种精神折磨。
她不是一个强势、坚韧的人,因此变得崩溃、反常,不足为奇。
或许要旁观者评价,会用“可怜又可悲”这样的词。
而贺明隽作为她的儿子,其实是她没有尽到抚养义务的受害者。
贺明隽不至于恨她,也没什么和解不和解,但对她实在没办法亲近。
曾经如此,现在依旧。
葬礼过后,贺明隽家就安静下来。
家中只有钱雪梅和贺明隽两人,再没有别的生物。
钱雪梅似乎还沉浸在死了丈夫的迷茫中,浑身萦绕着一股凄苦、哀怨的气氛,简直像是沉默版的祥林嫂。
贺明隽也没多劝,默默地做自己的事。
他先把自己攒的钱以及贺从毅藏的钱都找出来,清点一下,只有一百八十四元三角。
太穷了。
这时候,钱还算值钱,最廉价的墨水只要五角钱一瓶,猪肉三元左右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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