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桂舟不愿再多看,抿嘴扭头,干咽了口唾沫,面色难堪地将衣服往上拉了拉,“穿领子高的衣服就好。”
纪忱很早就认识他了,他这副模样纪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他还是有些难堪。
他和张佑年那些破事纪忱清楚,曾因为救他出来被牵连,差点丢了工作。
张佑年家里有钱,上赶着攀附他的人只多不少,人脉很广,但他和纪忱当年什么关系都没有,犹如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鲈鱼,纪忱当年带着他跑,可他还是被张佑年揪住了,拉回去关在那间屋子里,越发变本加厉,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去给纪忱求情。
沈桂舟还是愧疚的。
若不是他当初想方设法联系纪忱,纪忱或许就不会被他拉进这无底洞般的漩涡中,至今还在里头搅和。
但他今天得去。
阿雅和大藤收留的他,那会两夫妻也才刚起步,心得好成什么样,才会愿意收留一个不知来源,古怪得像个逃犯的流浪汉。
这是他这辈子都还不清的情。
“我一定要去。”他不管在屋中间杵着看他的纪忱,兀自收拾起了东西来。
屋子里很长时间都没人讲话,除了沈桂舟翻找东西的沙沙声,没半点声响。
纪忱的目光沉默地落在沈桂舟身上,思忖了半晌,终还是妥了协,“我送你去,做好心理准备,身体不舒服就得回来,知道吗?”
做好心理准备。
沈桂舟听出那话里的意思,呼吸一滞。
“还去吗?”纪忱看出他的犹豫,又劝道:“等你好点再去吧。”
“去。”
他比划,却迟迟问不出那句“阿雅怎么样了”。
似乎只要不问出口,心里的答案就不会被证实一样。
–
医院是个好地方,又不是个好地方,没有人愿意来这,有时候却不得不来。
纪忱带着他三绕四绕,坐着电梯上了急诊楼四层。
“你身子要不要看看医生,膝盖还有……”纪忱压低着声音,到后头直接没了声。
沈桂舟知道他想说什么,连连摆手,交代似的红着脸比了个短句,“不痛。”
痛他也不愿看,卡里的存款位数,他一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有时候能省就省了。
纪忱没再吭声,沉默地在前头带路。
沈桂舟跟着走,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儿刺激着他的鼻腔,他时不时瞅着周围匆匆走过行人的神色。
死气沉沉。
比他生了病烧青了下眼睑的脸还要疲倦。
他收回视线,埋头走路。
拐过拐角,纪忱停了下来,沈桂舟深吸口气,缓缓抬头。
一扇厚重的大门紧关着,四个大字轻飘飘地钻进他的眼底:重症监护。
猛地往他心上扣了一弦。
门口冰冷的长凳坐着不少人,各个神色疲倦,比刚刚他在路上瞧见的还要木讷。
大藤正坐在里面,跨着腿,垂头丧气。
沈桂舟只是站着,迟迟不敢迈步。
“来了。”纪忱走到大藤边上,轻声开口。
大藤闻声,眨眼抬头,朝他艰涩地扯了下嘴角,“来啦,桂舟。”
那笑本就是苦笑,撑不了多久便坠了回去。
这才两天不见,大藤颓丧得不成样,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小夫妻两人年纪不大,高中认识大学恋爱,上完大学没多久就结了婚,算下来也大不了沈桂舟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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