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生点的书房里,玩家随手把江户川乱步塞进医务室后便带着自己的三位部下把门一关促膝长谈。
“所以说,你们都是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死去,弥留之际与游戏达成了协议,之所以成为我的初始部下,算是……一场偶遇?”
只是后来大妖们舍不得他走了。
于是他们又和游戏做了交易——每次将三分之一的妖力作为报酬,再封印剩下三分之二和记忆,换取妖怪们跟随玩家来到一个又一个崭新的世界。
玩家用食指抵住额头,光影的掩盖下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也就愈发的令大妖们感到不安。
“绿,你生气了吗?因为我们没有告诉你实情?”灰发的犬神依然收不回长长的舌头,躁郁不安的妖力在他身侧打转,明明是随时可以变成巨犬的大妖怪,却蹲在玩家膝边乖巧得连爪子都不敢伸。
他们知道,自家这位首领/主人最讨厌欺骗。
但是他们的相遇却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之上。
玩家会因此而气愤……也很正常。
然而比犬神这只单纯的小狗活得更久的付丧神和风使却不能这么乐观。
该死,早知道游戏会暴露得这么突然,她就不应该整天喊打喊杀的!神乐抓着扇子的手用力得指甲泛白,死死抿唇想道:这下好了,她吓到绿了。
风使的脸色难看得实在明显,以至于玩家都得收拾收拾自己乱成一团麻的思绪,叹口气屈指敲了敲桌子:“回神,扇子要被你掐断了。”
部下们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毕竟一旦失去了游戏这层障眼法,他们三位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超级大妖。
“好了,怕什么啊,”玩家认命的伸手拍了拍犬神的脑袋,用力的把那头灰发揉成一团毛绒绒的鸡窝,“命令都是我下的,追根到底,还是我的问题。”
他们是听从玩家的指令才挥动爪牙、风暴或者剑刃的。
如果非要论起来……可怕的是他这个下令挥动了屠刀的人才对。
“绿,”高大帅气的黑发付丧神担忧的看着他,“那都不是你的错……”
“停,”玩家竖起手掌,闭了闭眼睛表示想自己呆一会儿,“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是。”
“还有,”玩家身下的椅子转了一圈,只给妖怪们留下一个漆黑的剪影,他顿了一下低声说,“嗯,抱歉,我其实不叫小野绿。”
烛台切光忠一愣,旋即温柔的笑了:“啊,我们知道。”
不用为此感到抱歉,他们一直都知道。
“咔哒”
关门,落锁。
书房内的黑发男人仰头倒在座椅靠背上,用手遮住了眼睛。
让他安静的……想一想。
指尖冰凉的温度带走了浮于表面涌动的烦乱,玩家缓缓闭上那双红眸。
想一想,他该怎样面对这个“游戏”,面对那些“
npc”,还有……怎样面对自己。
跳脱出一开始意识到自己杀了那么多人的冲击性情绪之后,玩家冷静的抽离出来,像是有另一个视角的自己在半空中俯视着这位半边脸庞被夕阳映得模糊不清的黑发男人。
然后那个视角的玩家理智的,像是用冰冷的手术刀自己给自己划开躯干,去剖析某些更深层的东西。
——你会后悔杀了那么多人吗?
——你会后悔成为瓦利安的云守,港口黑手党的告死乌云,或者是差点干掉迪亚波罗的小野绿吗?
——你会后悔,认为自己迄今为止做出了哪怕一个错误的决定吗?
他认真的思考了良久,直到黄昏替代人造的灯光爬满那张冷峻的脸庞,直到还未处理的伤口甚至开始因为自动愈合而略微发痒,直到久久未动的关节传来僵硬的凝滞,玩家终于动了动指节,露出指缝里暗红的眼眸。
“真是不可思议,”挡着眼睛,仿佛是为了避免斜阳灼伤那双红宝石一样,坐在黄昏里的玩家的躯壳惆怅的低笑,“答案是并不。”
仿佛飘荡在外的灵魂同样勾唇:啊,没错。
——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玩家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好像抽离出来批判鞭策自己的灵魂也回到了这副躯壳。
要说为什么的话……他从来没有杀过不该杀的人。
游戏是一个可以让玩家们宣泄欲望的奇妙场所。
可玩家的欲望并非杀戮。你可以说他的确享受生死时刻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享受取得胜利时畅快大笑的酣畅,甚至享受敌人畏惧惊恐的眼神,但你不能说他因为杀死谁而感到快意。
所以即使是游戏里,他也可以肯定的说“小野绿”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魔。
他问心无愧。
即使被他杀死的人再爬起来找他索命也没关系,玩家试图开玩笑般的想,一周目的锅推给彭格列,二周目的推给森先生,三周目……三周目迪亚波罗的人死有余辜,爬起来玩家也能再一拳把他们揍回地里去躺着。
然后是npc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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