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之外的海面上,先后驶来二三十艘船, 杂乱地排成几排。阮晓露回头一看, 它们都泊在自己后头,明显站在自己这边。
盐帮众人十分警惕, 几个人调转弓箭方向。李俊大声喝问:“是哪里的朋友?”
一艘中型货船甲板上站出来个人,向上拱手:“李帮主, 不认得我们了?兄弟几个是黄泥寨的头领, 听说有贼人不自量力, 来捋你虎须, 特地过来帮个忙。”
它旁边是数艘改装渔船, 船首覆了铁皮, 装了尖刺, 一看就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渔船。那渔船上也出来几个好汉, 自称是龙口渔帮的头领,奉自家老大之命,前来助阵。
其余船只纷纷自报家门, 都是蓬莱左近的中小帮派,平日受盐帮照拂, 听到海盗入侵盐场的风声,都来同仇敌忾,合力攻敌。
李俊大喜, 团团一揖:“江湖路远,同舟共济。今日相助之情, 俊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报答处,我必将义不容辞。”
也有盐帮好汉嘟囔:“帮忙帮忙,说得好听,怎么不早点来呢?”
阮晓露轻笑:“那当然要等胜算大些再来,否则岂不是把自己搭进去。”
数千水军袭击沿海,这动静必定不小,左近□□帮派不可能毫无耳闻。但江湖险恶,谁也不敢贸然行动,都在耐心观望,等战局出现转机,才纷纷挺身而出,来一个两肋插刀,顺便攀个交情。
李俊当然也知晓这一点。但人家肯帮忙就是情分,至少没落井下石,必须表示感谢。
几十艘旧船组成的杂牌军,虽然仍旧兵力占劣,至少已非蚍蜉撼树。对面金兵战船上的水手奔走戒备,微微散开队形。
阮晓露抄起两块破布包了手,一边熟练牵拉缆绳,一边高声提醒同船帮众:“皮子都备好了,防他们的箭。待会听我号令,满帆左转,拉长他们的队形,然后等待落单……”
船员们多是资深盐帮旧部,听惯了她的指挥,寥寥数言就心领神会。然而从没打过这么大阵仗,纵然都是亡命之徒,此时也不免心中忐忑,有人在麻绳上擦掉掌心的汗。
她瞟一眼李俊。他双手掌舵,脚下随着甲板摇晃而起伏,目光不离她双唇。
她沉下心等风。现在也可以行动,但风力不足,终不是最好的时机。如果能再偏个十五度,再强三分……
——轰!
一声悠远的震响,不知从何而来。排头的金兵战船里,水手们皆是一惊,随后却马上放松笑语,手中比比划划,模仿燃放鞭炮的姿势。显然是在说,这伎俩我们已经见过多次了,吓不到人。
突然间,仿佛一颗巨石落入敌船阵旁,大浪翻涌,顷刻间掀翻了一艘船。船上水手纷纷坠海。其他敌船也横七竖八地乱晃起来。海波扩散,十数秒后,阮晓露脚下也开始剧烈晃动。她伏低身,拉紧身边缆绳。
轰!轰!轰!
又是远远几声震响。十几秒后,几簇高达数丈的水柱冲天而起,水面破碎,仿佛无数利刃切割开来。紧接着,水雾扩散,汹涌的洋面一片模糊。
金兵船队立时乱了阵脚,意识到这不是鞭炮。有人大呼小叫地收帆。但海水翻腾,冲击力非寻常风浪可比拟。一艘战船隔舱进水,慢慢倾斜倒下,夹油绢布的船帆漂浮在海面上。
阮晓露惊呆片刻,猛地转头看向陆地。那里数日前就已经失陷,被金兵洗劫干净,满地焦土。现在却整整齐齐,多了一排锃亮的火炮,炮口对准金兵船队。
那炮阵刚架起来,最后几门炮还没就位,让人忙忙碌碌地推到架上。有人弯腰点火——
在那排火炮的后面,歪歪扭扭地竖起一面杏黄旗。
阮晓露大叫一声,狂喜得眼泪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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