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通体乌黑的双驾青铜轺车,自街角辚辚驶来,车里端坐着当今秦王次子赢濯,他刚刚处理完与齐国的军辎采购事宜,略显疲惫地仰靠在垫子上,阖目养神。
耳边雨声淅沥,雨丝裹挟着秋意,以及一股很好闻的胭脂般香气钻入鼻端,他被这股罕见又宜人的气味吸引,缓缓张开乌黑长眸,信手撩开窗帘。
他看见了满街商铺肃立,氤氲的雨丝缠绵如网,横扫天地。
他还看见了不远处,一抹藕粉色身影在灰白雨雾中孑孑行走。
那是一个身姿窈窕,腰肢纤细的女子,步态婀娜中透着一丝慌乱,乌发如云,被雨水打湿,略显凌乱地束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玉般的修长脖颈。
她瑟缩着向前疾走,时不时举起雪白的手臂挡在头上,雨水涟涟自她手腕滑落,流入袖口,惹得她几度战栗,娇弱得仿佛一朵凄艳的牡丹,无助地随风翩跹,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嬴濯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但不知为何,女子那在风中摇曳跌撞的身姿在他胸口轻轻撞了一下,他觉得她有些眼熟,遂扬声让车夫停车。
马车在女子身旁停住,车轮卷起水花溅上她的裙摆,她微微侧步躲闪,扭头望来,与掀开轿帘的嬴濯对视上。
嬴濯立刻认出了她的身份——两年前被楚王负刍送来,欲与他兄长联姻的楚国公主,芈瑶。
她的美貌在宗室年轻男子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被退婚后,很多双眼睛都狼似的盯着,但也只能盯着,毕竟她曾是长公子的未婚妻,那些宗室之人大多为嬴姓旁支,绝不敢做出僭越举动。
何况她还是芈姓,在那件事后,身份越发敏感,令人唯恐避之不及。
当然,嬴濯对这些倒不是很在意。
“公子。”芈瑶连忙垂下脖颈,盈盈作了个礼,沉吟片刻后,微微抬起目光,语声怯怯道,“我……忘记带伞了,可以劳烦公子……捎我一程吗?”
她的领口莫名有些松,衣料被雨水浸透,潮湿地粘在身上,凸显出一段丰腴饱满的曲线。
嬴濯移开目光,长臂随意一挥,让家丁搀她上车。
一个女人而已。
虽然他和兄长一样都到了婚配年龄,却对女人不甚在意,在他眼里,女人整日只会嘤嘤啼哭,既不能上战场杀敌,也不能挥舞锄头耕作,还不如他腰间的佩剑来得亲密。
阿母为他选了很多世家小姐,他都兴致缺缺,气得将门出身的国夫人三番五次抽出长剑要砍他——
如今大秦东出在即,他哪有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他只想和将士们一起赶赴战场,为父王和祖辈一统天下的霸业献上一份力。
可父王就是不许他去,憋得他在咸阳城内好生烦闷。
“多谢……公子。”
芈瑶在他对面落座,浓长的眼睫微垂,小声地道谢。
少女莹白的面庞被雨水冲刷得越发清丽婉约,红唇柔嫩,一张一翕间,甘甜温热的吐息缓缓溢出,令车内的温度仿佛骤然攀升。
饶是领略过美人无数的嬴濯,也不禁分神了片刻。
方才闻到的那股香气,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随着少女胸口的起伏,再度萦绕于他鼻尖,猫爪一样骚动着他的神经,他的感官……
他感到体内有股热流在暗自涌动。
身强体健,正值龙精虎猛之年的贵公子,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反应代表着什么。
无聊。
他冷哼一声别开视线,开始觉得自己因为怜惜让她上车,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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