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想,便不会彻夜难眠,心口撕痛。
而楚公主的自杀,变成了一把钥匙,将那段牢笼里的悲伤记忆重新释放。
幸好不久之后又传来她奇迹般苏醒的消息,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可以不管她的,也没有必要管她,将她弃在秦国的是她的父亲,不是他。
各国联姻,正式成婚前毁约并非罕见,且不说他们只是公子与公主,就算是王与王后,也有在成婚之夜因脾气不和,大闹着分道扬镳的……
只是,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寒风如刀、晚霞如血的傍晚,她在他的视线里孑孑独行,那抹身影脆弱得就像她手中捧着的琉璃花灯。
其实算上今日,他一共就只见过她三面。
第一次,是在两年前,她初来秦国的接风宴上。少女内敛腼腆,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怯生生湿漉漉的,一直都没敢抬头看他。
第二次,则是正月后的那个傍晚。他和嬴濯闲着无聊,相约一起去逛咸阳最热闹的集市。在集市的尾端,他不经意间望见刚过及笄之年的少女,衣衫单薄地行走于熙攘的街巷之中,乌发松挽,手里小心翼翼护着一盏琉璃彩灯。
琉璃产自楚国,比较罕见,但并不贵,因为秦人不大喜欢这种华而不实又脆弱艳丽的东西,销路不是很好,价格自然也抬不上去。
可是她捧着那盏灯的样子,就像是守护着一件稀世珍宝,那样的虔诚、温柔,仿佛它是她命运的寄托、唯一的依靠。
不知怎的,那抹身影击中了他,让他内心深处稍稍起了些许波澜。
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是不讨厌她的。
安安静静养在府里,倒也挺赏心悦目。
然而不久之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他没有办法娶她了。
阿母用鲜血为他断绝了流言蜚语,他又怎能再娶一个楚女,让她的牺牲付诸东流……
只是那抹寒风中小心翼翼的单薄身影,他始终无法淡忘。
所以,他在她身边安下了几个眼线,平日偶尔帮衬,尽可能地让她活下去。
但也仅此而已。
他有很多事要做,而她,只是他繁忙多变的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抹颜色,若非那日的偶然一瞥,他或许早就将她抛到脑后,任她自生自灭。
楚萸偷偷抬起眼睛,发现长公子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连忙趁机抻长脖子,向炭盆处张望。
炭盆里空空如也,除了煤渣就是煤灰,那只带血的绢布早已化成粉末,深入底下闷燃的炭块之中。
咦?那他又是如何发现猫腻的呢?
楚萸简直想不明白。
他或许会从其他途径探知她家有赵人,但他不可能知道十几分钟前,田青和她近距离说过话,存在把污血蹭到她身上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又为何以血迹为诱饵来诈她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悄悄瞥了他一眼,却与他刚刚回笼的目光“刺啦”一下碰撞上了。
一些细小的电流沿着眼球,一路火花带电地涌入心脏,她讪讪地重新埋下脑袋,一副准备随时挨训的乖顺模样。
诶,他刚才问啥来着?
楚萸费力地回想着。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扶苏收敛心神,负着手在她面前缓慢踱步,一副不急不徐的样子,就好像要尽情享受她的焦虑和慌张。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楚萸的神经上,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求他给她个痛快吧……
忽然,他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来,眼睛盯住她紧张兮兮的脸蛋,绽开一抹虽然疑似不怀好意,但确实如春风般和煦温润的笑意。
楚萸头皮发紧,咽了咽口水。
“公主,如果我是你,至少会先把门框上的血手印擦掉——”他说道,嗓音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昧,手指朝门口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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