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呢?
但若是去舂米,她们也很难坚持。自己虽然一出生就是丫鬟,却根本没干过粗活,公主就更别提了,娇娇弱弱的,不可能受得了那种苦。
而且三百石,她们这辈子大概都服不完——
“你先别哭了,秀荷。”楚萸揉揉她的脑袋,像安慰小猫那样轻声说,“容我想想。”
她红通通的眼睛激起了她的保护欲,作为一家之主,平时心安理得享受大家的照顾,这时就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她让秀荷帮忙煮碗茶,并非她想喝茶,只是给她找点事做,让她多少冷静一下。
秀荷哭丧着脸去了,楚萸回到屋里,慢慢关上门,眼泪终于扑簌簌滚落眼眶,沿着下巴滑入衣襟。
空无一人的氛围撕去了她伪装起来的坚强,她用手指揉去泪水,扑倒在床上,觉得刚刚所有勉强振作起来的乐观都是徒劳的,她根本就无路可走。
除非——
可就算去给他当牛做马,也赚不了三百石啊,这世上哪有那么赚钱的奴隶?
而且,一旦她去了,那他们之间的地位,便拉得更远了。
主人与奴仆。
之前好歹有个前未婚妻的虚名,以及楚国公主的头衔,让她不至于太狼狈,甚至还胆敢肖想点儿有的没的……
可现在却——
好难受。
也好屈辱。
她把脸埋进臂弯里,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
章台宫内,秦王在赵高的服侍下,饮下一碗腥味很重的补药。
这剂补药目前尚没有展现任何效果,但秦王还是每隔两天就喝一碗,已经养成了习惯。
他坚信水滴石穿,良药的效果也许是慢慢渗透的,他不能太急躁。
他现在正值壮年,精力充沛,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儿,并未有任何迫切的需求,权当是未雨绸缪了。
服药后,又吃了些水果,而后继续批阅奏章。
攻魏的方案经过多次更改,今日已敲定,他心情大好,连带着赵高也松了口气,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地服侍了。
一刻钟后,太史令入殿觐见。秦王停下手中刀笔,听他汇报。
太史令负责观测天象、占星卜算、预测国运,是个相当受重视的官职。
汇报内容很令秦王满意,虽然他对攻魏的结果并不存疑,但能得到上天的庇佑,也是极好的。
完成汇报的太史令,跟屏风旁的赵高对视一眼后,清了清嗓子又道:“王上,臣昨夜观星象,还有一发现,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诺。”
太史令垂头拱手,以极其繁复拗口的词句堆砌出一长串说辞。
主旨意思是,北方有一出生于六月十一、年方十六的女子,会给大秦带来鸿运,若是此女诞下拥有秦王血脉的孩子,那大秦必将千秋万代,国祚绵长。
赵高满意地扬起唇角,心想自己那二十两黄金没白送。
他知道王上一贯迷信,而那位胡人姑娘正好满足以上条件,他不求王上现在有何动作,只求他先听个耳熟,等时候到了他再吹吹风,将阿依古丽推到他眼前,这样便不会显得太特意。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秦王闻言竟没有表露出任何感兴趣的样子,反而将身体慵懒地向后一靠,狭长的凤眸缓缓挑起,乌黑冷沉的目光扫向太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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