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束路灯洒下的光柱里,清冷的五官难得铺上些暖调,又被萧瑟的秋重新涂得偏凉,几重变化罩上去,像幅层次丰富的画作。
两手的拇指勾在运动服口袋边缘,站得很安静。
装什么文艺啊,温泽念腹诽她。
既然那句话没说错,又为什么要转回来。
酒店派来的司机这时找到了温泽念的迈巴赫,坐上驾驶座同温泽念打招呼。
“走吧。”温泽念带些倦意的应一句。
迈巴赫平稳的驶出停车场,驶过孟宁身边,带起的风,扬起孟宁鬓边的一点碎发。
孟宁望见车窗内的温泽念平视前方,表情淡漠,看也没往她这边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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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泽念觉得自己没有被孟宁那句话刺激到。
她觉得自己内心深处也是那样想的。
只是当杜舒文神秘兮兮来跟她说:“有个人想认识你。”
“谁?”
“现在告诉你,不就不神秘了吗?”杜舒文煽动她:“走嘛,工作累得头都快秃了,去见一下。”
通常这个时候温泽念会拒绝。
但这一次温泽念说了:“好。”
谁不知道跟抛开那些残酷过往新认识的人相处,要轻松得多呢。
杜舒文跟温泽念约好时间,敲定的地点是市内一家会所的酒吧。
温泽念问:“就在熙华酒店的行政酒廊不行么?什么人那么大架子,还非得出去见。”
“不是架子大不大的问题。”杜舒文瞪她一眼:“你每天这么工作不累啊,在熙华的行政酒廊,那不还跟工作似的。”
说着又不忘提醒她:“穿好看点啊!不是工作的那种好看。”
到了约定的那
() 晚,杜舒文在停车场等温泽念。
她的车比温泽念高调,阿斯顿马丁,毕竟在享受人间这事上,她从不亏待自己。
远远望见温泽念走来,她先便嗤了一声。
温泽念拉开车门上车,她挺无语的问:“不是让你好好打扮么?你怎么还是一身西装的。”
“穿晚礼服?没必要吧。”
“那也不能和工作时穿得一模一样啊。”
“不一样。”温泽念纤指虚虚点了下自己。
杜舒文:?
“衬衫更软,多解了一颗扣子。”
“姐姐!你是来搞笑的吗?”杜舒文放弃与她争辩,直接发动车子。
跑车的轰鸣间温泽念坐姿也端雅,好似丝毫不受急停急起的惯性影响,还在握着手机处理工作。
“你歇会儿能怎么着?”杜舒文握着方向盘等红灯,不满的问她。
“你干嘛这么急着拖我出来?”温泽念问:“怕竞争?”
“是啊。”杜舒文轻拍方向盘的姿势,像跑车是她的一位老朋友:“你这么卷下去,我在大老板面前怎么做人?”
她的真心话说得带着玩笑意味,又或者说她的玩笑话掺着那么几分真心。温泽念笑笑。
职场如战场。不过跟杜舒文这样的人合作,比一切都藏着掖着的人好得多。
车开到会所停车场,温泽念拉开车门下车。
“等等,你别动。”
温泽念一手掌着跑车门望向杜舒文,看她为什么叫停自己。
杜舒文自己轻抛着跑车钥匙走到车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下温泽念和自己爱车站在一起的身影,啧一声。
她本来觉得吧温泽念这一身出来玩挺不放松的,不说别的,就跟她跑车站在一起肯定都格格不入的。没想到这时回眸一看,温泽念掌着车门自有种优容的气派。
杜舒文忽然就顿悟了为什么长得漂亮的人挺多,偏偏只有温泽念是传说级别的大美女。
因为温泽念太气定神闲,无论这股气定神闲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历经艰险磨砺出来的,她能让周围一切都变成她的衬托。比如现在,她绝对不会被跑车的气场带跑偏,她这么一身商务装站在跑车边,也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你能看到的,还是只有她。
若杜舒文是面对一百个场景有一百面,那温泽念便是一面能对付一百个场景。
杜舒文不太满意的哼了声,叫她:“走吧。”
两人走到吧台,这会所消费高,人也不密,温泽念扫视了一圈问:“人呢?”
“慌什么。”杜舒文拉她到台边坐下:“先喝一杯放松下。”
温泽念脱了西装,杜舒文不得不认可,换了件衬衫便说自己打扮过,这事儿放在温泽念身上还真没法令人反驳。
软缎的材质勾勒出姣好的身线,多解一颗扣子带来神奇效果,领口软软的贴着锁骨,在玉骨冰肌间多添些缱绻。
她靠在吧台,正带些
慵散的把衬衫袖子往手肘卷,露出雪白的皓腕,轻转了下脖子问杜舒文:“喝什么?”
妈呀,妖精。
杜舒文心想,妖精还真不一定是自己这种狐狸长相。温泽念那种,才是真妖精。
她敲敲台面,按自己口味要了两杯威士忌。
她一向喝酒喝得烈,温泽念这次也没拒绝,很随意的跟她碰了一下杯。
今晚的温泽念有些反常,她问:“心情不好?”
摇头。
“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呗。”杜舒文捏着酒杯看她:“你又不是菩萨,还不允许自己心情不好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人劲儿劲儿的,现在看,你都是在跟自己较劲。”
温泽念勾了下唇角。
忽地,对她摊开莹白掌心。
“干嘛?”
“你这么会看,”温泽念微蜷了下掌心又摊开,另一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那你看看我命格如何。”
呔,妖精!苏死她得了!
杜舒文捂住自己胸口:“你撩我干嘛,你先收收功力成么?待会儿再发功,啊。”
温泽念又勾了下唇,缩回手,喝口酒。
“到底怎么了啊?”
温泽念工作了一下午,这会儿算是空腹喝酒,烈度又高,她平时喝惯了酒神经反而对酒精敏感,酒意来得快,当一道影子照过来时,她扭头去看,眼尾便带了些飞扬的酒意。
孟宁一张脸,无论在日光下、夜色中,还是此时吧台落叶棕的射灯之下,永远都显得那么清清朗朗。
温泽念没来由的就勾了一下唇。
孟宁的神情带一丝丝疑惑,像是不知她为什么要笑。
温泽念扭头问杜舒文:“你说想认识我的人,是她啊?”
“啊。”杜舒文还挺理直气壮。
“我和她不认识么?”
“不是那种认识,是那种……认识。”杜舒文眨了一下眼,心想中文真是博大精深,一个停顿就能带来截然不同的含义。
温泽念又勾了下唇。
她今晚着实笑得太多了些。
又扭着脖子问孟宁,还是那副一手撑着太阳穴的姿态:“她怎么跟你说的?”
孟宁:“她说,温总想见你。”
“你就来了?”
“我以为是你找我。”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见你,你就来了?”她撑着侧颊用眼尾看人,本不明显的醉意,被她这幅神态勾勒得更分明了些。
“嗯。”孟宁觉得这么回答好像有点微妙,但还是照着自己心意,这么答了。
“你这算什么?”温泽念又转头去问杜舒文:“我不是说了,我不想谈恋爱么?”
“也不一定要谈恋爱嘛。”
“杜舒文,我发现你这个人,”温泽念那把压低的嗓子,说得杜舒文心都软了软:“怎么蔫坏儿的啊。”
“不是,你别这么古板嘛。”杜舒
文凑近温泽念压低声:“享受生活不是一定要恋爱的。她之前说你漂亮,我说你私下想见她,一叫她就来了,你说,这说明什么?”()
温泽念问孟宁:“你说,我古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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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
那可太不古板了。
杜舒文还要再劝,温泽念噙着点笑意:“你打住。”
杜舒文也算是个人精,这会儿却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你说温泽念有那意思吧,她好像又没有。你说温泽念被她的举动冒犯了吧,好像也没有。
反正以杜舒文纵横人际圈的经验,至少有一点,要说这两人之间一点电流都没有,那绝不可能。
温泽念还是用方才那股语气,同杜舒文商量:“要不,你先撤?”
杜舒文觉得奇了怪了,她跟温泽念这么熟,就这一次,她竟看不出温泽念的意思。
“成吧。”杜舒文犹豫了下,还是打开手包,把什么东西塞进温泽念手里。
温泽念没低头去看,只掌心握了握,眼尾又挑出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杜舒文:“那我先走了啊。”
“行。”温泽念压压下巴:“明天见。”
杜舒文跟孟宁也打声招呼:“那你们,聊聊吧。反正就,凡事别勉强,享受人生最重要。”
她拿着手包离去。
孟宁站在一旁略有些尴尬,温泽念倒是很随性,努一努下巴:“坐。”
孟宁便在她身边坐下,她问:“喝什么?”
孟宁:“呃……”
没等她回答,温泽念对吧台说:“一杯西瓜汁。”
“抱歉女士,我们不提供西瓜汁。”
“那我办一张你们最贵的会员卡,”温泽念浅浅笑着:“你能想办法为我提供一杯西瓜汁么?”
孟宁在心里骂:壕无人性!
对方略一思忖:“麻烦稍等,女士。”
在他转头去跟同事商量的时候,温泽念压低声问孟宁:“你知不知道杜舒文走之前留给我的是什么?”
她一直盖在台面的手掌往孟宁这边慢挪,然后莹白的手背揭开来。
露出来的是,一张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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