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
后两个字温泽念这么克制的人当然没说,但连祁晓都听出来了就是这意思。
妈妈,她要下车!
等这两人腻歪完这一阵,祁晓憋不住:“那个,我能再问个问题么?”
温泽念:“嗯?”
“不是,孟宁,我是想问你,第一次生物实验,你们一起做什么了啊?”
十多年后还能对那日子记忆犹新的。
孟宁说:“解剖青蛙?”
祁晓惊得直想后退二步,直到脊背抵着真皮椅背。
孟宁一个急转弯:“那我哪儿敢呐。就是观察蝴蝶标本。”
“那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生。”
这时温泽念唇边勾出一抹笑,也许是察觉到后排祁晓的视线,重复一遍孟宁的话:“嗯,什么都没发生。”
那这两人眉来眼去的干嘛呢!祁晓快抓狂了。
实在没忍住在副驾椅背上轻捶了下。
孟宁语调还挺正经:“我发誓,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没碰她小手也没传字条。”
在祁晓想要跳车之前,日料店可算是到了。
祁晓等车一停稳立马拉开车门跳下车,二人走进日料店。
祁晓一看菜单,差点没哭出来。
抢钱啊!她知道贵但是不知道这么贵!知道的话打死她也不来!
“要不……”服务员执着美浓烧壶在一旁安静微笑,祁晓转着双十一满减算得飞快的脑子,在想怎么委婉表达她们要换家店的意思。
温泽念从她手里接过菜单。
奢侈吧,是那种巨厚一本的手写菜单,封面好似蒙着层梧桐凤凰圆纹锦的西阵织。
温泽念问孟宁:“祁晓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
祁晓要饿了感觉连桌子都能生吞,走的就是一百无禁忌路线。
温泽念翻着菜单点了几个招牌菜,把菜单递还服务员:“先这样。”
服务员离开后,跟祁晓说:“谢谢手下留情,挑不贵的店。”
祁晓深吸一口气。
温泽念这句话固然是让她不用不好意思,但这家店对温泽念来说,它是真的不贵。
祁晓不知道孟宁是怎么想的。
但对于好闺蜜的女朋友是大美女加超有钱这件事,她一点都不嫉妒哈哈哈。
() 她什么都不求(),她只要偶尔‰()『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间或,很少时间的,吃一顿这样的日料就行。
并且立即对着温泽念表忠心:“下午有小奶狗跟孟宁搭讪来着!”
孟宁轻轻“嘿”一声瞥过来。
祁晓端起茶杯把面上吹出优雅的二道褶,呵呵,虐狗是吧,以为我没办法是吧。
温泽念执着筷尖,很轻的拨了拨瓷托里的前菜,唇角勾着些微的笑意问孟宁:“那,你是怎么说的?”
一个不爱笑的人这么对你笑,就跟老师对你笑、老板对你笑一样,一笑,你就知道危险了是吧,哈哈哈。
祁晓把一颗红酒小番茄丢进嘴里,她又不是看不出温泽念的占有欲,孟宁那套“五行相克”的糊弄学估计很难让她满意。
孟宁答:“我没说,我写的。”
温泽念收回筷尖,下巴冲孟宁挑了挑:“写什么了?”
“写,我有女朋友了,她马上就到了。”
“咳咳咳。”祁晓差点没被小番茄里的红酒味给呛死。
她这是给孟宁送人头了是吧!
没法吃了!要不是服务员送上了上好的松叶蟹,这顿饭她肯定没法吃了!
席间温泽念去接了个工作电话,包间里一时只剩孟宁和祁晓两个人。
祁晓拈着片北极贝,沾了芥末,辣得龇牙咧嘴的:“我发现你好花痴哦。你说你顶着这么张清冷的脸,以前拒绝起其他人来毫不犹豫的,我一度怀疑你要遁入空门,想不到你这么花痴。”
“我哪花痴了?”
祁晓哼唧一声:“就刚才图书馆里,我们走之前,我一抬头,妈呀,发现你一手撑着头,就那样含情脉脉的看着Gwyneth。”
“就这样的。”祁晓一只手肘撑在桌面,模仿了下孟宁刚才的行为。
孟宁笑出咳嗽了:“我哪有?我的眼神绝没有那么油腻好吧!”
祁晓摇摇手指:“你那不是油腻,是黏腻,都能拉丝儿了姐妹。”
“我就是觉得她坐在光里的样子很好看而已。”
“什么光?”
“夕阳,夕阳光。”孟宁说:“我们在图书馆多待了十分钟,原本透过窗口照在桌面的那束夕阳光,就慢慢移到了她身上。”
“她睫毛那么浓,好像能过滤夕阳哦。”孟宁说着轻笑起来:“很好看。”
祁晓震惊了。
她扯了扯自己的发带,又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针织连衣裙,开始深度觉得以前没追到那个人,不是自己颜值不行,而是自己功力不行。
她怎么可能想到“多坐十分钟,让那束缓缓移动的夕阳光、正好照在你身上”这种事?!
她的眼神就有一点绝望,手里的松叶蟹都没那么香了。冲孟宁摆摆手站起来,孟宁问:“你去哪?”
“上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祁晓正往包间走,恰遇见打完电话也要回包间的温泽念。
温泽念冲她轻轻一点头,她忖
() 了下,还是在跟包间隔着段距离的位置开口:“那个。”
“嗯?”
“就是,那个,不好意思啊。”就算祁晓这种E人,正经道起歉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我之前有次去找你,说什么孟宁不容易,请你多让让孟宁。其实你说得对,不管在一段什么样的恋爱关系中,两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
温泽念轻一压下颌:“我们的确是平等的,但你也没说错,我会多让让她。”
“啊。”
温泽念方才喝了一点点清酒,这会儿肩往后倒,靠在身后拉门的木框上,旁边门扉上是淡淡的松针银鹤,衬着她略慵倦的姿态很好看。
以前祁晓习惯温泽念工作时的样子,总是穿一身正装制服,肩背笔挺的走过五星酒店的挑高大堂。甚至休息时间见她,也是一般无一的姿态。
到现在才觉得,那时的温泽念身上总绷着一股劲。现在放松了不少,似懒起而娇慵的美人。
啊,祁晓又不行了。
温泽念习惯性的小动作没变,说话间扬起手肘轻旋了下耳垂上小小的钻石耳钉:“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让她?”
“为什么?”祁晓跟个捧哏的相声演员似的,这一句接得特丝滑。
“因为第一次一起做生物实验那天,她看了我一眼。”
“那天轮到我们打扫实验室,生物课是最后一节,我们就留下来等其他同学走。我应该是在看书吧,忘了是在看生物的新一课,还是在看我带去的语文赏析。”其实那天除了孟宁的眼神,其他记忆都很模糊了。
“等窗外的一束阳光照进来,我觉得有些刺眼,抬了一下头,发现她正看着我。”温泽念手肘放下来,其实她没笑,神色书写着某种平静:“那时她的眼神,和今天在图书馆时,很像。”
“或者说,我觉得,是一模一样的。”
祁晓突然就明白了温泽念那姣好面容上的平静从何而来。
放到今天,谁用孟宁今天在图书馆那样的眼神看她,一点不稀罕,因为她美得不可方物。
可十多年前,她穷,内向,因吃激素药而面目浮肿。其实青春期是残酷的,若回想起来,童年是一片欣快的橘粉,长大后是一片淡淡的米白,只有青春期,是一片惨淡的蓝绿。
人人都在那时段拔节、生长,向着天空生出不规则而锋利的枝叶,伤人又自伤。
所以祁晓不难想象一个那样的少女,在青春期会遭遇怎样的际遇。可只有孟宁,唯有孟宁。
孟宁会看到透过窗口洒向那少女的一束夕阳光,少女坐在光里,浮肿的五官被光线消解,睫毛长而浓,认真看着书时而一翕,滤得阳光若碎落的金屑一般铺满她面颊。
温泽念说:“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难看。”
“或者说,自己也是,值得人喜欢的。”
所以那个日子,温泽念记了很多很多年。
所以温泽念走过了很远的路,怨怼过、不解过,最终还是绕回了当年看向她的那少女身边,坚定的向她走了九十九步。
祁晓觉得说得文艺一点的话,是孟宁那一眼,帮温泽念完成了灵魂的自洽。
她不需要多漂亮。
也不需要多优秀。
也会有人向她投来、那无比欣赏的一眼。
杀狗啦!祁晓像以前好几次因鼻酸欲落泪,而在温泽念面前掉头就跑一样。
这次她还是话都说不出一句,掉头就跑,不过原因,终于不再是因为心酸。
她这人共情能力就是强,跑回包间坐下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埋头坐下的时候抽了张纸,赶紧的摁了摁。
孟宁问:“怎么了?”
“哦。”祁晓努力控制住声音里的颤音:“走廊摆了花,我可能有点过敏还是什么的。”
“严不严重?”
“不严重不严重。一会儿就好了。”
没一会儿,温泽念也拉开门进包间坐下。
孟宁问:“你过敏没有?”
“嗯?”
“祁晓说她对走廊里的花粉有点过敏。你呢?你有没有事?”
温泽念很轻的叹了口气:怎么,又连找借口都是过敏啊?
“我没有过敏。”她冷着一张脸说:“我不配。”
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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