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环顾四周,风中有花香有水味还有土腥。
很安静,也太过安静。
苍怀不用他出声已经按住腰间的刀警惕地朝外围探去。
唯有罗纨之一无所知,像只鸟儿一样欢快地扑了回来,幕篱分开的两片薄纱像是透明翅膀,在她身侧扇动。
她说自己最喜欢这里,看来是真的喜欢。
谢昀微微一笑。
跑远的女郎钻进花丛一阵忙又跑了回来。
罗纨之把小手往他面前一举,手心躺了好几朵有小指长花冠
管的红色花,“九郎,你吃吗?”
“吃?”
谢昀垂目扫了一眼,又把视线重新落回到女郎秾丽的脸上。
他只吃过做进糕点里的花,不知道这样新鲜的要怎么入口,生嚼吗?
“像这样,只吃蜜。”罗纨之拿起一朵,把管状的那一端含进嘴里轻轻一吮,眼睛就笑弯了,“吸着吃,很甜。”
谢九郎不会因为花甜而心动,只是定睛看着吃了蜜的罗纨之微眯双眼。
她脸颊白里透粉,软乎乎的,像极一只餍足的猫儿。
片刻,他挪开了视线。
罗纨之以为他挑剔不肯食,便扭头想去找苍怀。
一向形影不离的苍怀居然不在附近,周围的气氛还……有点古怪。
罗纨之重回过头,眉心微蹙,小声问:“九郎,你的人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一回头就看见谢九郎的背后,被风吹拂的花海里,隐隐约约有个人躬着身藏在虞美人之间,一双眼睛正恶狠狠瞪她。
花丛里怎么会藏着人?
罗纨之脑子瞬间变成一片空白。
随即恶寒从后脊骨升起,她用力抓住九郎的手臂,说不好是想把他扯过来,还是自己挡上去。
她的动作惊动了花丛里的人,只见那歹人倏地纵身翻起,手里的长剑雪锋破开红花绿叶,直刺而来。
罗纨之还未来得及惊叫,头就撞入谢九郎怀中,大手把她的脑袋压得很低,幕篱飞了出去,她人晕头转向跟着谢九郎绕了半圈,就听见有个嘶哑的声音大喊:“百绕金!”
随后只听见沉闷重物倒地的声音。
罗纨之眼泪都给撞出来,半晌不见有动静才小心翼翼抬头,谢九郎的右手正握住剑刃,而剑刃没能割开他的手掌。
他的手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竟然有如此强度,先前他说防止伤手居然是这个意思么?
罗纨之的视线慢慢挪到谢九郎脸上,一愣。
银白的剑身反射的一道亮光正映在他眼睛,他淬寒的黑眸比剑刃还锋利冰冷。
苍怀检查完倒地的刺客。
“郎君,他也服毒自杀了!与外面那二十个一样。”
谢九郎过去查看,罗纨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视线从下方伸了过去。
刚刚自杀的刺客身体扭曲,像是肢体被人生生折出常人无法达到的角度,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怒张,嘴角和鼻腔都有血丝溢出,古怪又恐怖。
她打了个哆嗦,连忙收起好奇的目光。
为什么一招不中,他就立刻选择自杀,都不做第二手准备?
又是什么人会选择在这里伏击谢九郎?
罗纨之根本想不出来原因。
苍怀的声音被风送了过来。
“那罗娘子呢?”
罗纨之抬头,谢九郎和苍怀都在看她,就好像她与这些刺客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谢九郎会怀疑是她故意引他进埋伏?
罗纨之被冷汗浸透的后背一阵阵发凉,双眼既惊又恐,踟蹰地不敢进退,“九郎……我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藏在这里的……”
这件事她委实毫不知情。
谢九郎捡起掉在地上的幕篱轻抖了几下灰尘,抬眸温声道:“我知道不是你,刚刚你是想帮我挡剑吗?”
罗纨之眨了下眼,眼睛慢慢溢出了温热的眼泪,她轻轻点了下头,赶紧解释:“我看见有坏人藏在后面很可疑,就担心他要对九郎不利。”
“我不需要小娘子为我挡剑,遇到危险,你首先应该想到保护自己。”
罗纨之心里刚滋长的那点疑惑在谢九郎的温言细语里烟消云散。
为谢九郎豁出性命这样的事情她还从未想过,所以她那会只是下意识先拉住了谢九郎的手臂,可下一瞬谢九郎就把她的脑袋压了下去,用自己身体护住她。
她的鼻端甚至还余留着九郎身上苦甜交加的沉水香,她下意识摸了摸冰凉的鼻尖,怔怔发问:“那九郎为何要保护我?”
谢九郎帮她把幕篱戴好,手指拨拢她散在眼前的几缕发,“保护你,还需要理由吗?”
罗纨之心尖颤了颤。
她更内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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